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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書1-10[全]

(1)技术革新


  万鑫修配厂原是一家国有工厂,后被吉通公司收购。除了裁掉一些干部之外,没多大变化。管理人员照样管理,工人们照样干活儿。要说有什么好事的话,就是工资比原来翻一番。大家上班图的什么啊?还不是多挣点钱,让日子好过一些吗?在一个商品社会中,钱是大爷。


  这个厂子位于省城的郊区,比较偏远。要去市中心,坐车需要一小时左右。厂子占地广大,分成几大板块。各分厂之间,有围墙相隔,大门相通。在生产上既成一体,又各个独立。现在,已是晚上六时,下班半个钟头了,员工们走光,院里静悄悄的,落叶可闻。可修理大车间里,几个修理工仍在忙碌着。


  他们一身油污的工作服,在吊灯和行灯下,脸上这一块黑,那一块黑的,化了妆似的。他们或在大架子上蹲着,或在地上站着,或在车底坐着,各自挥舞着板子。汗水模糊视线,就擦上一把,继续工作。眼见着几个螺丝上完,再接几根管子,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旁边的组长林慕飞,手持着行灯,说道:“要是累了,喝点水,再接着干吧。”


  大伙不干,都想一气弄完。


  林慕飞望着他们,想到当初自己当学徒时,也是这么干的,心生感慨。


  一会儿,他突然问道:“秦枫哪儿去了?还有孙二虎呢?”


  秦枫是工厂工程师,他的师兄。孙二虎也是修理工,归他管。其人号称“车间小霸王”,仗着上头有人,不好好上班,还横行霸道的,被林慕飞多次教训过。


  林慕飞下午去前楼上学习,回来五点多了,没看到二人。秦枫向来守点儿,从不迟到早退。他上午还看到孙二虎在车间晃悠,上午回来没见到他。请假也得跟我打个招呼吧?这家伙,可恶!


  小李一下一下地拧着板子,说道:“老大,秦枫四点多就跟主任请假走了,说是有活动。我看他脸上带着笑,两眼冒着光,备不住会女人去了。林慕飞又问:“孙二虎下午没来吗?”


  小李面朝林慕飞,手上不停,说道:“他下午来了。本来在休息室睡觉呢,他两个朋友过来把他拉走了。他们滴滴咕咕的,我也听到了。他们去找女人了。”


  一听女人,那三个人都停止动作,一起瞪大眼睛望着小李。要知道,他们这个组里,都是光棍汉。这几个修理工连女人手都没碰过。一提到女人,心里痒丝丝的。


  小李白了他们一眼,说道:“别介啊。我可以讲,你们手别停啊。你们这样,我可不说了。”那三个立马动起来。


  小李面向林慕飞时,脸上又是讨好的笑了,一边转着板子,一边说道:“那两个小子说什么有个酒吧来几个漂亮妞,水灵得像小葱,功夫还好,能把男人伺候得飞起来。孙二虎一听,抬腿就跟着跑了。”


  听到这些,几个小伙子都要眼冒绿光了。


  林慕飞板起脸,说道:“哥们们,那种事咱们不能干。那是违法的。即使不违法,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填窟窿,也犯不上。人得上进,走正道。干活吧。”


  大家不出声了,接着干活。


  小李说:“老大,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你有对象了,我们可没有。”


  那几个人说道:“可不是嘛,你有秦芸那么牛的对象,肯定得手了吧?”


  林慕飞笑笑,没出声。


  小李拧完螺丝,对他们呸一口,说道:“你们这几个孙子啊,真是傻冒。凭咱们老大的本事,可能没得手吗?都傻得冒气。”


  林慕飞想起女友,心中一阵激荡,鼓励道:“你们好好干,多挣点钱,不怕找不到老婆。”


  众人答应着,心中一阵沮丧。在这个商品社会里,在这个大城市中,一个小小的修理工,要想娶到美貌可人的女友,简直是做梦。哪有几个象林慕飞这样的好命人呢?入厂三年,年年劳模,技术精湛,前程远大。


  而且,在进厂之前,他已经有了秦芸,一个科科资优,成绩拔尖的美丽女大学生。他是靠什么赢得美人芳心的呢?只凭着人品和身手吗?这有点不可思议啊。


  别人问这事儿,林慕飞笑而不语。其实心里挺乐。


  秦芸是他的女朋友,今年上大一,温柔又善良。且长相好,学习好,和他感情更好。她是秦枫的妹妹,三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他得好好干,争取早日买楼,等秦芸毕业后,二人结婚。


  过了十几分钟,日落西山,霞光万道,把车间的一部分映红了。车间静下来,修理工们洗过脸,换过衣服,嘻嘻哈哈地下班了。


  偌大车间里只剩林慕飞一个人。他从车间一头走到另一头,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确定无恙,这才放宽心。


  他关好灯,拉下车间电闸,迈着方步,向郑历的办公室走去。


  郑历是车间主任,也是他最敬爱的师父。他能走到今天,全靠师父提携。不然的话,上边的领导哪知道他是哪根葱啊?


  没有师父帮助,他可能还和小李他们一样,穿着油衣玩板子呢。人常说,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林慕飞常想,当师父需要他的时候,赴汤蹈火,在所不迟。


  不过,有一件事儿,他有点不解。秦枫也跟过师父,算是师父的徒弟,为何师父对他不那么亲近呢?象防范他似的。师父可以让自己住在他家,却从没有让秦枫住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


  林慕飞推门进去,郑历正对着一张图纸笑呢,霍地站起来,叫道:“慕飞,咱们牛逼了。胜利就在眼前。”


  林慕飞走过去,见图上一个葫芦状图形,线多,管子多,标注多,由衷地夸道:“师父,你真牛啊。这个装置真设计出来了。我以为需要几年呢。”


  郑历拍拍林慕飞的肩膀,说道:“也多亏了你小子提醒啊。不然,我至今还在黑暗中摸索呢。”他指着图形,讲起技术来。


  虽然现在只是一名车间主任,但在几年前,郑历是吉通公司的首席工程师,所设计出来的几款跑车,扬威国际,是吉通公司能从一间普通小公司,变成今日庞大财团的重要功臣,却不知为什么,没有飞黄腾达,而是被下放到这间小小车厂,当一个寒酸的车间主任。


  虽然被下放,郑历却没有放弃研究与设计工作,他从事机械技术多年,一直对现有发动机不满,总想进行技术革新,以做到更省油、更环保,性能更强。这几年里,林慕飞就跟着他,从师父一开始的手把手教学,到后来,林慕飞成为一个称职的得力助手。


  师徒两人翻阅大量资料,结合多年实际经验,找到两条可能的路子:一是用高流量空气芯取代滤清器,增大进气量。二是换汽缸垫片,提升爆发力。


  郑历投入毕生心血。一次次试验,一次次失败,气得他多次撕烂图纸,摔坏产品。几个月前,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林慕飞建议:在发动机上加装特殊装置,改变空气成分,帮助充分燃烧。


  郑历眼前一亮,茅塞顿开。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郑历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可以说成功在即了。


  他指着这个葫芦说:“看看,就是它了。这是一组化学物质组成的装置,其中包括钛,铝,及其它天然金属。空气经过这个金属组合时,便会产生化学作用,分解出氢离子和氧离子。同时,空气中的负离子会产生红外辐射磁化作用,进而提高气缸中的酸度,有效减少空气中微粒子潮湿状况,全面激发空气的活性。”


  讲到这儿,他又指指发动机全图,兴奋地说:“有了它,功率会提高百分之十五至二十,环保性,经济性更好。一旦成功,一定会改变时代的。”


  望着师父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样子,林慕飞肃然起敬,说道:“师父,那你就是一代大师了,必定青史留名。那么,这个装置就叫『郑氏助燃器』。”


  郑历大笑道:“郑氏助燃器?说什么呢,这设备是我们一起研发出来的,你把自己放哪去了?”


  林慕飞抓抓头,“我哪能和师父您比肩啊,我就是打打下手。”


  郑历摇头道:“你是唯一真心在支持我这老头的人,这几年里,你的忠诚和勤恳,我都心里有数,后头师父有什么,都不会少了你的一份。等后头把它造好,咱们就发了。你在省城买房子结婚不愁了。竹影的病,也有希望了。唉,这个病有得治好的吗?”他黑瘦的脸上笑容消失。


  林慕飞安慰道:“师父,现在医学发展这么快,怎么不可能治好呢?等咱们造好助燃器的,再治竹影的病。”


  郑历一拍桌子,说道:“对。当务之急,是造出来,然后加以实践。只要证明它成功了,咱们就可以申请专利了。”


  他将东西慢慢收起来,小心地锁进箱子里,嘱咐道:“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秦枫、竹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东西也能要命啊。”


  林慕飞挺胸道:“打死也不说。”


  郑历笑了,眼角的皱纹好深。他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纪都老一些。他也是一个可怜的男人,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老婆跑了,女儿有病,他硬是挺过来了。如今女儿已经上高一。要是没那该死的病,这孩子称得上完美。


  仰望顶上的电灯,郑历有些失神,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喃喃道:“等这装置做出来,我就可以回去了……讨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十五年……十五年了啊……”


  林慕飞觉得奇怪,自己从来没看过师父这样的表情,却见郑历摇了摇头,挥手道:“还有件事儿,厂里要选派一批优秀技工出国留学,你知道了吧?”


  “我听说了。名额有限。咱这个车间好几十人呐,哪能轮到我呢?再说,还有秦枫呢,我排不上号。”林慕飞不敢妄想。


  郑历一摆手,说道:“慕飞,『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机会就该争取啊。我已经替你报名了。”


  “那谢谢师父了。”他大喜。


  “谢什么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去上,我可说了不算。”


  正说得热闹呢,门外传来喊声:“爸,慕飞,快回家吃饭啊。这都几点了?”


  门响一下,香风一荡,竹影已经站在眼前了。林慕飞第一反应是想逃。


(2)辣妹多情


  办公室的棚上点着几组灯管,雪白的光辉洒遍各处,几乎不留死角。尽管如此,竹影的到来,仍叫人眼前一亮。


  她十九岁了,发育良好。那微微隆起的胸部将白色的半袖顶出丘陵。她身高超过一米七,淡蓝的牛仔裤包裹的两条大腿又直又长,线条优美。她走路时,细腰灵活,美腿交替前移,很富有节奏。光是这些,已经够吸引人了,她还有一张动人的脸,明眸皓牙,鼻高唇红,英气逼人。


  这样的外表,真可谓人见人爱了,谁能想到这样的美女会疾病缠身呢?


  虽然是郑历的女儿,竹影却从母姓姓张,而不姓郑,林慕飞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坐这样的安排,但师父把这个不跟自己姓的女儿看成命根,这一点林慕飞非常确信。


  林慕飞跟她太熟儿了,常拿她和秦芸比,心说,要是没病,只怕竹影更有魅力,将来不知道便宜哪个家伙呢。


  竹影叫了一声老爸,便瞅向林慕飞,含情脉脉的。四目相交,林慕飞倒先怕了,忙移开目光。


  竹影笑了笑,在他的面前,陀螺似的原地转一圈,娇声说:“慕飞,你看我漂亮吗?”


  林慕飞忙看墙上的技术操作规程图,嘴上说:“漂亮,漂亮极了,漂亮得让人不敢正视。”


  竹影也不避闲,上前搂着他的肩膀,斜视着他的脸,嘿嘿笑道:“看什么?我还赶不上那张图吗?”二人几乎等高,看起来很相配。


  林慕飞脸上一热,既不敢推,也不敢享受,虽然这香喷喷的少女身子诱人。他可怜巴巴地看向师父。


  郑历爽朗地一笑,说道:“竹影啊,你当老爸是空气啊?快放开慕飞,你看你把他逼的,头上都冒汗了。”


  竹影将他搂得更紧了,哼道:“我就不放。谁叫他变心了,放着我这么好的人不要,非要交什么女朋友。”


  林慕飞听了,立刻黑脸,高呼冤枉。


  郑历解释道:“女儿啊,慕飞来城市之前,已经有对象了。”


  竹影瞪着林慕飞,恨恨地说:“那也不行。我不同意,你不准处对象。明天打电话,告诉她黄了。”


  听了这话,林慕飞简直要晕倒,说道:“竹影,我一个打工的,没房没车,一把年纪,找个对象容易吗?要是我跟她黄了,这辈子不得打光棍啊?”


  竹影脸上又笑了,说道:“你可以等我啊。等我大学毕业,咱们就结婚。你不需要等太久的。高中二年,大学四年,再找工作两年,也就八年吧,还不到十年呢。”她的黑眼珠子转动着,很是灵动。


  林慕飞听了,身体发软,要是没人家搂着,肯定瘫倒地上。他已经二十四岁,再过八年,周围同辈的亲友都儿女成群,自己单身一个,都不知怎么和父母交代。


  郑历皱眉,叹气道:“女儿,你就放过他吧。”


  竹影一副深明大义的表情,真的放开他,说道:“看在老爸份上,饶你一次。不过,慕飞,你就偷着乐吧。本姑娘有生以来,还从来没跟哪个男的这么近过,让你占了便宜。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点头的话,你不准结婚啊。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将你逐出师门。”


  林慕飞一脸苦相,说道:“是,知道了。”然后又醒过味儿来。


  “竹影,弄错了,你跟我学武一年多,我才是师父啊。要说逐出师门,只有我逐你的份儿,哪有徒弟逐师父的,对吧?”将脸转向郑历。


  还没等他说话,竹影已向老爸板起脸,大声说:“这跟你无关,你不许吱声。我一生气,我以后就不给你做饭了”郑历连忙闭嘴。


  竹影将俏脸对向林慕飞,柔声说:“慕飞,我是跟你学武,但咱们是以兄妹相称的,不以师徒身份。”


  林慕飞轻声说:“不叫师父罢了,可你也从来没叫我哥啊。”


  竹影狡黠地一笑,说道:“心里叫就行了。你记住我的话啊。走吧,回家吃饭。”


  郑历想起正事,说道:“今天高兴,咱们喝点。”


  他领着二人出办公室,跟看门的老刘打过招呼,向家走去。


  这时候,天黑透了,路灯亮起,沿着平坦的柏油路亮出好远。机动车,自行车,时断时续地在路上前进着。但总体上,还是安静的。郊区有郊区的好处。


  回家的路不到十分钟。经过超市时,买了三瓶哈啤。进了所在的小区,感觉更安静。那些窗子多数点起灯,黄的,白的,家家户户在演绎着自己的故事。


  回到家,摆好饭菜,三人围上桌,开始用餐。两个男人齐夸竹影炒菜好,令人特有食欲。竹影听得眉开眼笑。


  郑历兴致很高,一杯白酒,在林慕飞喝完一瓶啤酒后,也喝光了。


  竹影问他有什么好事,老头是打死也不说,只说女儿身体越来越好,他高兴极了。竹影的一双水汪汪眼睛又转向林慕飞。他更是顽固,除了谈工厂,说酒话,一点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


  酒下肚,郑历的话多起来。在第二杯白酒时,郑历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面现悲伤,说道:“慕飞,我这辈子好失败啊。由于自己有眼无珠,没了梦想和事业,老婆跟人跑了,害得女儿又得那个病。要是没有你,我早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林慕飞连忙说:“师父啊,你就像我爸一样。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谢字啊。以后可别说这个话。”


  他当初刚认识师父时,师父很惨。女儿患了多年癫痫,连学都不能上。师父为了照顾女儿,无法正常上班。还是慕飞的老中医爸爸,给提供一个药方,救了这个家。服药以后,竹影的病轻多了。原来一天犯病一次,现在,一年顶多犯病两次。每次很快醒来。于是,她重回校园,接着上学了。郑历放下“包袱”,又可以安心上班,研究他的发动机了。这多亏他林慕飞。可他认为这是应该的。他们是他的亲人啊。


  竹影多次示爱,他很感动,但不能接受。他心里只有一个秦芸。同时,他认为,竹影还小,现在只是情窦初开的表现罢了。等她完全长大成熟,见过大世面,她就不会那么看重自己了。再说,自己一直当她是妹妹。。


  郑历望着女儿,说道:“竹影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她妈走了之后,有那么多人给我张罗对像,我都没干。我是怕第二个女人对她不好啊。我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了,身体也不太好。要是哪天我突然没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竹影啊。就算你有一天和秦芸结婚了,也要带着竹影。”


  竹影听了,不禁笑了。林慕飞脸上变色,觉得不吉利,这有点像遗言。


  他说道:“师父啊,五十岁正当壮年啊。你这话我可不同意。你一定喝多了。”


  竹影笑道:“老爸啊,你把我强塞给人家,人家不愿意啊。你就别逼他了。”她又变得贤惠起来。


  林慕飞忙解释:“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长寿的。”


  郑历苦笑着,说道:“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我也相信自己会活到七十岁以上。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你答应我吗?慕飞。”


  竹影香腮一鼓,红唇一翘,插嘴道:“老爸,你就别强人所难了。慕飞不结婚还好办,要是结婚了,他得天天陪老婆,我算什么事儿啊?他老婆不得用扫帚把我打出去啊。”


  郑历直视着爱徒。林慕飞后者望着师父半白的头发,发红的脸,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禁点头道:“师父,竹影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好好待她的。你放心好了。”


  郑历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和徒弟碰一杯,喝一大口,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竹影哼了一声,斜视一眼林慕飞,说道:“好什么好啊。以本姑娘的姿色,要是见了秦芸,秦芸非休了他不可。那我可成罪人了。”


  郑历指着女儿,取笑道:“竹影,你可真是厚脸皮啊。”


  林慕飞故意气她,说道:“你见了她,会失去自信的。”


  竹影站起来,气鼓鼓地说:“不理你们了。真气人。”放下筷子,几步蹿进自己的闺房,将门关得响响的,怎么叫,就是不出来。


  林慕飞一愣,郑历哈哈一笑,说道:“别理这个疯丫头,咱们继续喝酒。”二人碰着杯,闲谈着,不一会儿,林慕飞将啤酒喝光,郑历已晕乎了。林慕飞扶他回房间睡下。


  他回来收拾桌子时,竹影又从房间出来,和他一起干活儿。和刚才不同的是,她将长裤脱掉,换上一条短裤,两条欺霜赛玉的长腿暴露在他面前,令他心跳加快。


  他不敢看,想赶紧干完,就逃回房间。要知道,和这样的姑娘呆在一起,实在太危险。


(3)苦和甜蜜


  林慕飞将桌上的碗筷、盘子往厨房端,竹影没有过来,板着一张脸,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电视也不消停,胡乱换台,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的,两条大腿也跟着直立,屈起,做着各种变化。


  当她翘起二郎腿时,更有得瞧了。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嫩肉崩紧,圆圆滑滑,泛着白光。一只脚还得瑟地悠荡着,十分调皮。每个趾甲抹着红色,像一颗颗星星。


  偏那短裤真短,短到腿根。林慕飞干完活儿,向她瞥了一眼,正见到腿根处的美肉,是个肉感的半圆形。那么丰隆,那么诱人,那么紧凑,是接近屁股处。他还闻到一股香气,应该是她的休香,肉香,特能拨动欲望的琴弦。


  林慕飞可是过来人,熟悉女人,自然想起和秦芸的好事儿,一股火从心上蹿起,腹下之物肿胀起来,顶得裤子成蒙古包。他挪开目光,转身朝自己的房间,想逃之夭夭。


  “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竹影吱声了,声还不小。


  林慕飞哪敢停留啊,头也不回地走,说道:“天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门一开,溜了屋。往床上一坐,心说,竹影不是小孩子了,会勾引男人了,以后可得当心,别掉进陷阱。


  他在黑暗中,窗外灯光点点,夜是无边无际的。由于是夜,他感觉自己安全些。再加上一道门,更让他放心。她爱疯爱闹,可是晚上不进他的房间。


  他躺下来,藉着微醺的酒意,想早点睡。可是一合上眼,就是那晃动的大腿,大腿跟部的美肉。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暗自提醒自己,自己已经有了秦芸,而竹影,那可是亲妹妹一样的人儿啊。


  他脱掉背心,只留裤衩在身,拉过被盖上。刚有点睡意时,门吱呀一声,一个黑影闪入,一股香气荡漾。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林慕飞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头发都竖着。要是老头子知道女儿在他屋,还不得杀了他?她可是老头子的命根子。


  “竹影,你想干啥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


  黑影儿轻声一笑,说道:“你看你啊,胆子跟耗子一样小,还自称是英雄好汉呢,真叫人笑话。”


  林慕飞咬牙说:“你一个黄毛丫头,我怕你干啥啊?我可是打过老虎,杀过狼的。”


  黑影儿扑哧一笑,说道:“不怕就好。那我来了。”在一片黑中,她启开被子一角,像只猫一样钻进去,钻到他怀里。


  哦,软玉温玉抱满怀的滋味儿。通过触觉,她的上身就一个小衫,没带胸罩。那两团东西挤着他呢。下边还是短裤。那裸露在外的肌肤凉丝丝的,滑溜溜的。在他的身上一蹭,他几乎看到火花四溅,听到火花的哧拉声。


  林慕飞吓得向后退,哆嗦着说:“竹影,你想害死我啊?”


  竹影见状,身子一转,呜呜地哭起来。声波如水流淌,听得林慕飞不好受。


  “竹影,有话好说,你哭什么啊?别让师父听到。”


  竹影猛地转过来,抽泣着说:“你这么烦我,嫌弃我,我还能不哭吗?”


  林慕飞忙说:“我从来也不烦你,不嫌弃你啊,”竹影大喜,忙收了眼泪,说道:“那你不早说?还一个劲儿躲。”她向前一凑乎,双臂如藤,已搂住他的脖子,身子贴得好紧。


  林慕飞的肉体上非常好受。试想,久旷之身的他,有一个香喷喷、娇滴滴的小美女,在晚上,在一个床上投怀送抱,这是多美的事儿啊?可是令他痛苦的是,这样的艳福他是坚决不能享受的。因为这是妹妹,不是秦芸。


  他本想伸手推她,可他不敢,要是不小心碰到她的禁区,那他可是罪大恶极了。


  林慕飞急道:“竹影,你别这样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再这么下去,你会害死我的。求你了,放过我吧。”他的声音透露着绝望和恐惧,像一个即将被斩首的犯人。


  竹影嘻嘻笑了,说道:“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是这样啊。你占了我这么大便宜,吃亏的可是我。既然你求我了,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不然,我不放。”她用小胸脯拱着他,还用大腿夹他,令林慕飞苦不堪言。那是一种甜蜜的痛苦。


  在如此不利的处境下,林慕飞识时务,回应道:“行,行啊,你说吧,我答应就是了。你快放开我。我要爆炸了。”


  竹影也不是傻子,隐约明白其中的意思。她出手好奇地往下一探,立刻碰到火热的,硕大的,硬如铁的东西,最具代表性的男人的象征。


  她如遭电击,啊地一声缩手,把身子缩到被外,轻骂道:“流氓。”她一个高中少女,虽然懂事,但从未有过这种接触,当真又羞又怕。


  林慕飞听得头大如斗,觉得比岳飞还冤,心说,明明是你主动进门,主动骚扰,还怪上我了。我硬,是因为性压抑、秦芸,不是因为你。


  林慕飞真是头疼,说道:“竹影,你有话就说吧。”


  竹影稳定一下心神,说道:“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好了。”他退出被窝,又将被子缠在身上。


  竹影正色道:“第一个,不准你娶秦芸。”


  林慕飞听得直皱眉,问道:“为啥呢?”


  “不为啥。因为我不同意。我爸可是说了,你得永远照顾我。你想啊,你要是娶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我咋办呢?”


  林慕飞心说,秦芸跟这个词不像,你倒挺像。


  “第二个条件呢?”他决定不回答。


  竹影斜卧在床上,一手支腮,藉着窗外映进的少许灯光,他仍能看到她两条大腿的白影儿。那香味一缕缕地散发着。


  林慕飞故意想想秦芸,便心境柔和了。


  竹影慢悠悠地说:“我爸今晚上咋这么高兴呢?有什么好事?”


  “这个……”林慕飞心说,这个可不能说啊,我在老头子跟前发过誓的。


  竹影见他犹豫,又来损招。她一条大腿弯起,探向他的身体,用脚趾从上到下滑动着,滑到他跨下时,轻轻踢着。


  林慕飞向后移了移,说道:“没啥啊,就是技术上有点小进步。哦,跟你说,你也不懂。”


  竹影哼道:“少打马虎眼,不然,给你用刑。”娇躯一扭,纤手准确地将被子拉开一个口,她又进来了。


  林慕飞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打死也不说。”


  竹影娇笑道:“本姑娘有招让你开口。”她的红唇落在脸上,蜻蜓点水般地亲着。


  林慕飞慌张地说:“不要啊,竹影。”


  竹影吃吃笑着,感受着男人的不安和退缩,暗自得意,说道:“占便宜还不愿意,真是傻子。”她的红唇向他嘴上贴。


  为了保护贞操,林慕飞终于出手,本能地双手一推,正推在酥胸上。


  二人都呆住了,像被点了穴。竹影睁大眼睛,张大嘴。林慕飞忘了撤手,实实按在她的宝贝上,隔着小衫,小衫薄薄的,形同虚设。那处的柔软和弹性,无何比拟。他变傻了,大脑短路了。


  当他意识到不妥时,迅速撤手。这下像是点燃炸药包一样,后果很严重。


  “啊……”竹影发出高分贝的叫声。在这静夜里,当真惊天动地。不但叫声大,且持续时间长,充满了一个少女被污辱、被损害的愤怒和冤屈。


  林慕飞都吓坏了,当他意识到坏事时,急忙求饶道:“小祖宗,你别叫,你想要我的命啊?”


  竹影也恢复理智,停止叫声,骂了句:“流氓。”然后跑掉。门怦地一声关上了。


  林慕飞无力地躺在床上,呼呼喘着气,伸着犯罪的手,暗骂自己不是东西,真是罪该万死,禽兽不如啊。我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秦芸呢?怎么对得起师父?


  她应该扇我一个耳光,或者我剁掉这双爪子。这太他妈的邪恶了。


  竹影回房,哪里睡得着呢,心里不住骂那个流氓。骂到后来,她的手放到自己胸上,羞涩地笑了,俏脸似火烧。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4)生死之间


  次日早上,林慕飞练武回来,不知该如何面对竹影。


  她在厨房做饭,一边啪啪地切着菜,一边唱着小曲,表情是愉快、活泼的。


  林慕飞的心里一宽,走到跟前,说道:“竹影,昨天晚上对不起你了,你打我吧。”


  竹影把菜仍进锅里,用勺子翻着,回头剜他一眼,那一眼好妩媚,好甜蜜,又带着娇嗔,嘴上说:“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只记得你答应我爸要照顾我,一辈子对我好。”


  林慕飞大乐,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你就是我亲妹妹,就和我家妹妹子君一样的,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啊?”


  竹影狠瞪他一眼,哼道:“又是妹妹,亲妹妹的,谁希罕啊。妹妹能跟你一辈子吗?妹妹能天天和你在一起吗?妹妹能和你晚上一起睡觉吗?”


  林慕飞为之语塞,说不出话。


  竹影见状,心情又转好,继续唱着: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


  她还有动作,一腿不动,另一腿脚尖着地,屈着膝,有节奏地颠着,她唱得好俏皮,好风趣。


  林慕飞站在她的旁边稍后,看她的腿的节奏,才注意到她的身体。


  她穿着深蓝的牛仔裤,裹得那腿圆圆长长,屁股更是滚圆如西瓜,规模不如西瓜,也挺可观的。偶尔还随着腿的动作扭上几扭,更增加诱惑力。


  林慕飞将目光落在她的屁股上,想起干秦芸的后入式。其中的细节、滋味儿,每次回想都令人飘飘荡荡,仿佛脱离人间。


  竹影干完手头活儿,见林慕飞侵略性的目光,再见他的裤裆膨胀,不禁面泛桃红。她以为是自己色诱造成的,不知他是在想秦芸。


  一般女孩子早吓跑了,她没有跑,而是来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取笑道:“慕飞,原来你是这种人啊。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在他的包上扫了一眼,又转身热饭了。


  林慕飞霍地惊醒,自我解嘲道:“不知咋地,我想到汽车技术上去,想得入迷,快成白痴了。”


  竹影吃吃笑了,说道:“白痴未必,快成色狼了吧?”


  林慕飞当即表示:“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不会变色狼的。”


  竹影心里莫名的一酸,说道:“那我跟她哪个漂亮呢?谁更有魅力?”


  林慕飞望着她,沉吟一会儿,说道:“你们都漂亮,都很有魅力,只是你们类型不一样,她属于小巧玲珑型的,你是长身玉立的。她是老婆,你是妹妹。”


  竹影脸上阴晴不定,听到妹妹二字,猛地冲到他的跟前,说道:“又是妹妹。好,我这个妹妹这辈子跟定你了。你老婆和你能做什么,我也能做什么。你就等着享福吧。”说着,以胜利者的姿态去盛饭了。


  到吃饭时,三人又团坐一起。郑历眉飞色舞,跟二人聊着天,一会儿谈未来,一会儿谈厂子,一会儿又谈竹影的学业,嘱咐她暑假不能荒废,得多干点正事儿,不能整天和同学游山玩水。还要记得按照吃药。这个病还没有好呢。


  竹影一一答应着,不时拿眼睛瞧林慕飞,脸上温柔,桌下的脚已狠踩林慕飞好几下,疼得林慕飞直皱眉,还不好发作,还得脸上陪笑,心道,这个疯丫头,谁要是取她当老婆,可得吃苦头了。


  上班时,郑历和林慕飞换好工作服,一前一后出了家门。竹影送到门口,冲林慕飞挤眼弄眼的,尽显少女风情。他故意视而不见。


  路上,郑历问道:“慕飞,昨晚上我跟你说的照顾竹影的事儿,是不是挺为难?”


  林慕飞昂首挺胸,说道:“师父,竹影就跟我亲妹妹子君一样。我很愿意照顾她。可是你不该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啊。”


  郑历望望升高的红太阳,阳光将他瘦脸映成黄色,说道:“大概人年纪大了,想得也多。你要好好干,我全力帮你,让你前程似锦。至于钱的事儿也别愁。咱们的辉煌就要来了。那时候想要啥没有啊?咱们心想事成。”


  郑历合上眼睛,仿佛处在那美好的生活中。


  到了工厂,在生产之前,先要集合点名。郑历面对着几十号人,摆出车间主任的派头,直立,严肃,目光如冰。点头的任务,他交给秦枫干。


  秦枫是场里的工程师,还是代副主任,是个高瘦的青年,将近三十岁,长得俊俏、斯文,戴一副白眼镜,那样子有几分像歌手林志炫。他和林慕飞一样,在厂里广受女性们喜欢,当他们是梦中情人。不同的是,男员工们也喜欢林慕飞。


  秦枫和林慕飞在外表上是两种类型。二人都是将近一米八的个头,但林属于猛男,浓眉大眼,鹰鼻阔口,古铜色的脸,而且身强体壮,肌肉发达,充满北方男儿的阳刚之气。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时,一个如江南才子,一个似塞外大汉。


  今天的秦枫,明显不在状态,脸上带愁,心事重重,一双眼睛黯然无神。在点名之前,林慕飞问他怎么了,他强笑了笑,说我没事。


  点名时,他把李响念成了李晌,孙二虎念成了孙二几,李咬念成了李口交。


  前两个名字一错,大家笑出声。郑历向大家一看,大家赶忙闭嘴,强作正经。可『李口交』三字一出来,众人哈哈大笑,几个女员工则涨红了脸,捂嘴忍笑。孙二虎则吹起口哨,一张雀斑脸生起淫秽之色,两只金鱼眼转向左边一个女员工小江的胸脯,垂涎三尺。


  林慕飞就在他左边,隔着两人。他的这个反应恰好被林慕飞看到了。他鄙夷地扫了孙二虎一眼,身子向前挪挪,刚好挡住他的不洁的目光。这使孙二虎很不高兴,偏偏对林慕飞又恨又怕,可不敢对组长怎么样,几次交手都败了。孙二虎不止一次想,要是有机会,一定报复他。


  郑历说:“秦枫啊,还是我来念吧。”


  秦枫点头道:“师父,对不起了。我昨晚加班到天亮,影响身体了,看字有点花。”


  郑历说:“去休息一下吧。”接过点名册。


  秦枫则走向休息室,脸上发热,口中喃喃自语,没人听见他说什么。


  那边的郑历,代表工厂又说了一次这回甄选的重要,只要被选上,就能出国深造,等到镀金回来,也不是回工厂,很有可能直接进吉通集团,成为精英工程师,前途绝对远大。


  美好的描述,固然很让工人们心动,但到最后,大家也心里有数,像这样的好事,哪轮得到普通工人头上?当前的热门人选,要嘛就是秦枫,他是大学生,又是代副主任,实力最好,要嘛,就是比较有门路的几个,比如郑历自己的徒弟林慕飞,还有孙二虎,他是厂长的亲戚。


  郑历说完,开始布置上午的任务。布置完一项,人走一些。最后是林慕飞这一组和几个新来的工人。


  林慕飞带人奔向几辆坏车。在分配活时,他将一个新人分给孙二虎,让他教最基本的操作知识。


  他心里惦记着秦枫。这是他的好哥们,一同长大,又是未来的大舅子,秦芸的哥哥。当初自己进修配厂,就是秦枫给推荐的。他们平常好得穿一条裤子。有什么事儿,共同分担。秦枫今天的失态,一定大有缘故。不然,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呢?


  他进休息室时,秦枫正坐在长条椅子上抽烟,翘着二郎腿,一道道烟丝袅袅升起、消散。烟后的秦枫眯着眼,一会儿笑,一儿悲,一会儿叹息。让人猜想,他的内心必有故事。


  这个休息室是大家共用的,几十平米大,三面靠墙是铁皮柜,墨绿色的。屋里散发着一股油味儿,分不清是什么油。


  林慕飞往他身边一坐,秦枫递过一根烟,林慕飞叼在嘴里,又在秦枫烟头上一对,便着了。二人一同吸,烟丝更多,烟味更浓。


  吸了几口,林慕飞看向秦枫,问道:“咋地了,老伙计,让人给煮了?”


  秦枫苦笑,将手中的烟蒂扔掉,又续上一根,深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个个烟圈像有了生命似的,活活地动着,飘着。


  他望着烟圈,说道:“以前,我自命清高,自命不凡,现在才知道,在人家眼里,我屁都不是。太他妈的失败了。昨晚半夜,我一个人爬上宿舍楼顶,望着天上繁星点点,地面灯光绚丽,想到自己痛失所爱,我的脚步向前挪,再向前挪,鞋的三分之一已经悬空了,再向前挪一点点,我就解脱了。可是我突然想起老爸,想起妹妹,想起你,我又退回来了。我不能让你们伤心。”


  林慕飞听得心惊胆战,拉住他的手,说道:“秦枫,无论有啥事儿,咱们可以一起商量,你可不能干傻事儿啊。女人不有的是吗?这个不行咱再换,别一棵树上吊死。”这个一向阳光的秦枫竟然要自杀。太不可思议了。


  秦枫笑望着林慕飞,拍拍他的手背,很洒脱地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再犯傻。生命只有一次,我凭什么不珍惜呢?活着就有希望。”


  林慕飞长出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秦枫扔掉烟头,说道:“晚上,咱们出去喝一杯吧。”林慕飞点头。


  这时,修理工小李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老大,快去吧,车间出事儿了。”林慕飞腾地站起来。


(5)车间打架


  “咋地了?小李。”


  小李朝门外一指,急道:“打起来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


  小李喘息着说:“孙二虎欺侮新人,双方打起来了。”


  林慕飞不再多问,抬腿就跑。一出休息室,远远地瞧见在两排病车中间,几个人打成一团。


  那孙二虎身手不错,三个人围攻他,他一个人出拳踢腿,几个回合放倒两个。剩下那一个鼻青脸肿的,没有后退,继续冲锋,百折不挠。


  其他修理工在旁边观战,谁都不敢干涉,谁都知道孙二虎号称『车间小霸王』,谁敢和他干呢?他学过武术,一般人哪能整过他?再说,他可是大厂长的直系亲属啊。


  林慕飞叫道:“都给我住手。”


  那个新人一停手,被孙二虎踢倒在地,又骑上去,抡起拳头,还要再打。


  林慕飞大怒,几步冲上前,指着孙二虎,大声道:“你听到没有?住手。”


  孙二虎恼怒着,酒糟鼻子红如灯泡,仍骑人家身上,叫嚷道:“这个小王八蛋骂我。”


  身下的新人反骂道:“你才王八蛋。”


  孙二虎照他肩膀一拳。


  林慕飞忍无可忍,一伸手,抓住孙二虎的手腕,十指一紧,一开,孙二虎只觉一股力量袭来,整个人朝后跌去。


  他反应灵敏,脖子用力,身子一翻,双脚稳稳落地,双眼如同喷火,像条疯狗,怪叫着扑来。


  林慕飞冷笑道:“还敢跟我动手。”身子一侧,他身后一拍,孙二虎猛地前冲,定不住身子,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孙二虎暴怒,又爬起来,叫道:“我就不信,老子打不过你。”从旁边车架子上抓过一把大板子,半米多长,再度扑来。


  林慕飞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待他到面前,板子举高砸下来前,出手如闪电,抓住他腕子一叫劲儿,孙二虎吃痛,板子掉地上。再腕子轻扬,孙二虎再度跌出去。这回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牙咧嘴,半天起不来。


  旁观的人同声喝彩,办公室的女员工小江等出来鼓掌,向林慕飞露出崇拜的眼神。


  林慕飞让大家回岗,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聚堆。又问打架怎么回事儿。


  被孙二虎骑在身下揍的新人睁着肿眼皮,说道:“孙二虎欺侮人。”瞪着地上的孙二虎。


  孙二虎总算爬起来,说道:“我教你技术,教你干活,我他妈有错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车间小霸王,敢惹老子,叫你『土豆搬家──滚球子。』”林慕飞也没看孙二虎,一指新人小张,说道:“你跟我说,这咋回事儿。”


  小张瞅着旁边的汽车,说道:“孙二虎教我用千斤支前轮,我就支了。修完车,撤千斤时,怎么都撤不下来。我问孙二虎咋回事儿,他骂我是蠢猪,说之前也不拧开顶丝。我就生气了,跟他辩论起来。他先动的手。”


  孙二虎走上前,瞪得眼珠子要掉下来,叫道:“你不骂我武大郎,我能打你吗?”


  小张回敬道:“你不好好教我,还耍我,骂你有错吗?”


  孙二虎嘿嘿冷笑,说道:“谁叫你不拧顶丝来着?”


  小张辩解道:“我是新来的,我哪懂得用千斤呢?你也没告诉我顶丝的事儿。”


  孙二虎笑道:“你是猪脑子啊?你不会自己思考吗?”


  小张回骂道:“你才是猪脑子呢。”


  双方对视,火药味儿极浓。那两个同伴一瘸一拐过来,聚成一团,要与孙二虎随时再战。


  孙二虎呲牙咧嘴的,说道:“有种的一个个来,我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他的公鸭嗓子特别刺耳。


  那三个不服气,叫道:“谁怕谁啊,约个地方,咱们再打。”


  林慕飞正要说话,秦枫从休息室那边过来,说道:“你们有病啊?这是什么地方,是车间,是搞生产的地方,不是擂台。要打架的话,出去打吧。我不管今天怨谁,就这么算了。都去干活吧儿。孙二虎,刚才没干完的活儿,由你去干。”


  那三个走了。孙二虎站立不动,听而不闻。


  秦枫面如冰块儿,说道:“我是车间副主任,怎么的,我说话不好使吗?好啊,我现在就去找你叔叔,跟他汇报一下你今天的好事儿,看他怎么说。”一听这话,孙二虎老实了,取过板子,乖乖去干活儿。他谁都不怕,就怕这个叔叔。


  临走时,还回头剜林慕飞一眼。


  要不是他叔叔是厂长,硬把他塞到这儿,林慕飞早将他踢出修理车间了。谁愿意收留这个祸害啊。他是一颗定时炸弹,止不定哪天会炸响,别人跟着倒楣。


  见到这个魔头干活,林慕飞大为佩服,说道:“哥们,还是你高明啊,两句话就让他瘪茄子了。”


  秦枫望着孙二虎钻到车下,用力压千斤的样子,脸露笑容,说道:“对这种人,能动口就尽量别动手,你前程远大,他烂命一条,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林慕飞叹息道:“这个祸害啊,我都不知道咋办好了。他上班还不如长期请假呢,我还能少操点心。”


  秦枫摇头道:“不好办呢。咱们这个厂子这么大,车间那么多,谁都不肯要他。咱师父和厂长交情好,厂长让师父留他,师父也没法拒绝啊?咱们也得顾全厂长的面子不是?好了,不提这个混蛋,晚上听我电话。”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要是把秦芸叫来多好啊。”


  “咱们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离她太远了。就算能来,也不好回去。”


  林慕飞点头道:“也是啊。”想到秦芸的俏脸、声音,脸蛋、身体,心中刺挠,又无限陶醉。


  他知道师父心思全在助燃器上,尽量不去打扰。车间打架一事没让他知道。


  中午,三人吃过饭。师父午睡。林慕飞躺在床上也想睡,竹影跟过来,不客气地躺下,挤进他怀里。林慕飞犹如遇上毒蛇,吓得往里躲了半米,面如土色地说:“竹影,不可以的。”


  竹影哼地一声坐起来,撅着小嘴,说道:“慕飞,你真没劲。你到底怕啥啊?”


  林慕飞背对她,不敢看她。她又穿上那条害人的短裤,两条大白腿艺术珍品般惊艳,散发着少女的无穷魅力,男人见了就想伸手,还想将它扛在肩上,让它在自己的雄风下屈伸和颤动。


  竹影见他不出声,说道:“慕飞,你倒是说话啊。我爸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他不会管的。喂,同样是徒弟,你知道为啥他特喜欢你,不喜欢秦枫吗?”


  “为啥呢?”依然不敢转身。


  竹影笑了,一脸狡猾,说道:“你回答我,我才告诉你。”


  林慕飞想了想,说道:“我对自己的妹妹不会有想法的。”


  竹影听得芳心一阵苦涩。


  一直以来,因为身有重疾,她的自卑感很重,只觉在人前抬不起头。要不是林爸爸提供药方,她会失去苟活的勇气。因为林慕飞,她又燃起对人生的信心。她又能上学,又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别的漂亮姑娘一样了。她年纪虽小,自信懂得感情。从认识林慕飞那天起,已经喜欢上了。可她哪有资格爱呢。


  现在,她的病情稳定,应该可以了。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也不甘心退出。她打定主意,只要他喜欢上自己,自己决不放弃。总有一天会修成正果。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太叫人难过了。什么妹妹啊,我才不想当呢。


  她叹息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还不如早点病死算了。”她擦着眼泪,快步跑出他的房间。


  林慕飞觉得一阵愧疚,可没法子。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的。


(6)酒后豪情


  今天,师父要值夜班,按照厂里规定,干部要在厂里轮流值班,以增加厂子的安全性。郑历当然在值班之列。


  林慕飞说,自己晚上出去喝酒,要是师父有事儿,他可以取消酒局,替他值班。


  郑历说没事,还是自己去,正好完善一下那个助燃器。他目前正在联系厂家替造样品,然后再考虑检验产品的事儿。当然,这话是背着竹影说的。


  竹影那时正好进房间打电话。她听说林慕飞晚上要喝酒去,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问道:“都谁啊?男的,还是女的?”


  林慕飞笑道:“有你这个管家婆把关,我想堕落都不可能。你是我当好人的保障。”


  竹影大为得意,微笑道:“我是为你好。你已经有主儿,不能再和别的女人接触,以免犯错误。”


  林慕飞瞅瞅她的大长腿,说道:“我是正人君子。”


  竹影笑嘻嘻地说:“不好说。喂,你早点回来,少喝点酒。要是不守点儿,我去抓你回来。”


  林慕飞答应一声,悠闲地出门。


  秦枫约他到离厂不远的烧烤店,名叫大自然。在这一带挺有名的。店里的羊肉串好吃不贵,烤羊腿更是一绝,别家做不出来那味儿。


  天黑透了,华灯初上,比白天凉快好多。林、秦二人坐在露天下的一张桌子上豪饮、撸串,吃得嘴上油光发亮。这是店外几排桌子中的一张,别的桌子也是座无虚席。你想有位置,那就等吧。他们人到就有位置,是因为秦枫想得周到,早早预定座位。


  二人坐个对面,桌上的一盘是半只烤羊腿,一盘是羊肉串,另一盘是牛板筋。每人面前一大杯扎啤。这一扎抵得上五瓶啤酒。


  半杯酒下肚,都感觉痛快、舒服。平时的防线、拘谨全部作废,可以完全放开自己,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不用顾虑。


  二人碰一下杯,各喝一大口,残汁从嘴角淌下。林慕飞飘飘然,很好受。秦枫捏着一根串,咬着,拉着,那个虎食劲儿,全无平日的文雅相,像变了一个人。


  他慢慢地咀嚼着,说道:“师父待你真好。咱们车间好几十人,论资历,论技术,论门子,你不是最强的,可师父直接报你的名,想让你出国留学。你说,你多成功啊。”


  林慕飞觉得不好意思,知道秦枫也想争取这个机会,师父却没有替他报名。


  秦枫道:“知道吗?大厂长对咱们车间早定好人选,是师父为你全力争取。他跟厂长都吵红了脸。最后急了,抛出杀手镧,说是不让你去,他就不肯添加孙二虎。厂长没招,只得同意。”


  林慕飞大为感动,想不到这背后还有这故事。师父跟厂长关系那么铁,为自己的事,不怕得罪厂长。唉,师父真是比我爸对我还好啊。


  林慕飞心里直酸,说道:“师父他不该这样的。我确实没资格去的。按说,你比我更应该去的。”


  秦枫似笑非笑,说道:“原本我也这么想的,很想和你竞争,很想出国转一圈。可是因为发生一件事,我又收回这个念头。好在咱们是好哥们,你去我去都是一个样。还有啊,我家欠你家的太多了。”


  林慕飞端起杯子,豪爽地说:“什么欠不欠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喝一口。”他说得洒脱,可他心里不是滋味儿。他们林家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秦家的拖累所致。那一件事儿,彻底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当然,两家结亲也因为这个。


  多年以前,林家在他们那个村子是富裕的。他们的田地比别家都多,他家的男女主人,比别家都能干。他们家盖起村里的第一座二层小楼,过着别人羡慕的小康日子。


  秦家是林家的老邻居,住在同一个胡同里,关系一直不错。两家的孩子一起总在一起玩。秦家的男主,也就是秦氏兄妹的父亲是村长。可是,七八年前,受某个上级的牵连,秦村长处于被审查之列。要不及时摆平,坐牢免不了,那秦村长这辈子算交待了。


  为了走人情,摆平此事,秦家拿出所有,又出去借钱,仍然不够数。秦枫他妈心上一股火,急病死了。那些亲戚朋友躲得远远的,生怕受连累。秦村长几乎想自杀。在生死关头,林家卖楼卖地,全力援助,将秦村长捞出来,恢复自由身。他出来的头一件事,是上林家下跪。


  本来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但之后霉运就好像盯上了林家,连着几个变故,又是车祸,又是火灾,林父的诊所开不下去,自己家又给烧成白地,宣告破产,不得不搬到一所土房居住。


  林父因为意外的打击,失去劳动能力,只能拄拐走路,自此一蹶不振,全家剩下一小块地维持饭碗。


  因为家里没钱,为了弟弟、妹妹的学业,林慕飞辍学打工,插秧、装车、出窑、挖煤,吃了多年的苦,直到入厂当工人,处境才好转。秦家过意不去,又无力还钱,早早便将秦芸许配给他,算是一种补偿。


  也因为林慕飞打工赚钱,原本倾举家余粮,千辛万苦把秦枫送入大学后,就没有余力供闺女读书的秦家,还能让秦芸继续念完高中,考入大学圆梦,她的高中、大学学费,都是林慕飞辛苦供的。


  林慕飞不有喊过累,也没有责怪父母。因为他有秦芸。要不是这莫大的恩情,秦芸怎么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妻,自己的女人呢?用这个代价换来秦芸,他认为自己值得了。


  对于钱,他还是看得开的。林家失去大量的钱财,总有一天,他要挣更多的钱,把损失全捞回来。他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在城里买一套房子,迎娶秦芸。


  对于出国留学,林慕飞岂能不在乎?因为里边的学处多多。首先,留学回来的工人,可以升职加薪,还有跳到更好的部门的机会。这些都是他林慕飞最需要的东西。


  而且,秦芸上大学之后,林慕飞一直担心,以后女友就是大学生了,自己只是个初中辍学的机械工,门不当、户不对,会连累秦芸在学校里给人耻笑,如果自己能争取到这机会,出国镀金,就完全配得上秦芸,不会委屈她了。


  这是改变自己人生的最大机会,只要能出去,就是登龙门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紧握住这个机会。


  “来,慕飞,你们家是好心人,该有好报。”秦枫举起啤酒罐,“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愿意看你出去,我们干!”


  林慕飞举起啤酒罐回碰,“我们是好兄弟,我们两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干!”


  他们喝掉一扎啤酒,又各来一扎。


  二人脸红如猴屁股,满嘴喷着酒气,看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晃悠。


  林慕飞想到竹影的嘱咐,劝道:“咱们共喝一扎就行了。喝多了遭罪。”


  秦枫哎一声,笑道:“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就是我趴下了,你也没事儿。”


  林慕飞解释道:“我是怕秦芸知道生气。她一向不喜欢我喝酒。”


  秦枫哈哈一笑,身子下滑,少部分屁股坐着,大幅度靠着椅背,说道:“我妹妹找你,真是福气啊。你是个好男人。你们很相配。”


  一听这话,林慕飞脸上一暗,感慨道:“我经常觉得配不上她啊。她是个大学生,有前途。我呢,连个高中都没念过,又没有什么挣钱的本事。她跟我,有点委屈啊。”


  秦枫两手直摇,说道:“兄弟啊,我不可赞成你的话。你之所以没上够学,没有学历,都是因为我家的原因。秦芸她能够理解的。你要挣钱还不容易吗?你的身手好,去给大人物当保镖,或者上道上混,保你很快会有钱的。哦,对了,我妹妹不会同意的,两家家长也不会赞成。他们都希望咱们过安稳、平静的生活,谁希望你过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啊。”


  林慕飞唔了一声,说道:“可不嘛,我是跟秦芸说过的,她想都不想就给否了。她说她要嫁给一个给她安全感的男人,不想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秦枫笑着摇头,说道:“看来你只能过这种小人物的日子,当一个良民。”


  二人碰杯,又继续畅饮。


  这时,竹影打电话来,问他啥时候回去。


  林慕飞离桌,到对面的一棵树下说话。


  “竹影,啥事?”


  “我想死你了,慕飞。你快点来陪我,我一个人害怕。”她的声音透着紧张不安。


  林慕飞笑道:“在自己家怕什么?再说,你好歹跟我学过一年武。”


  竹影回道:“我哪里是在家,我在你们单位值班呢。”


  林慕飞奇道:“你在我们单位值什么班啊?有师父呢。”


  竹影急道:“他和你一样,出去喝酒了。他晚饭后正要去单位,有老同事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市里喝酒,说是几个以前的同事来了,他们要聚一下。他本来要找你回来的,我没让,我就说替他。可这里一个人没有,院里、车间又黑里咕咚的,像是随时都会跳出鬼来的。慕飞,你快点来陪我。不然,我去找你。”


  林慕飞听得揪心,忙说尽快赶回。


(7)勾魂姐妹


  回到座位,见秦枫靠在椅背上打盹,后仰着头,镜片后的眼睛眯着,发出鼾声。再看桌上,每人还剩下半杯呢。别的桌上照样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喧哗一片。


  林慕飞着急,轻声叫道:“秦枫,醒一醒,我要走了。”


  秦枫睁开眼,扭扭脖子,脸现歉意,说道:“喝得真爽,我都睡着了。刚才梦见梦雪。妈的,我要是能把她娶回家,我就是少活十年、二十年也干。他妈的,她还定婚了。”


  “梦雪?”


  林慕飞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很奇怪兄弟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种样子?不过,自己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再次说:“咱们走吧。我还有事。”


  秦枫摘下眼镜,擦擦眼睛,重新戴好,坐直身子,望着林慕飞,说道:“啥事那么急啊?”


  秦枫恍然一笑,以手点指他,说道:“我知道了,小辣椒催你了。这丫头啊,管你比我妹妹管得还严呢。你可别中了她的美人计,失去我妹妹。”


  林慕飞苦笑,说道:“竹影哪儿能跟秦芸比呢?秦芸是我唯一所爱的姑娘,竹影只是个病人。”


  秦枫直摇头,长叹一声说:“这小丫头啊,要是没那个病,比我妹妹还要迷人。那张脸,那个个头,尤其大长腿,哦,不知道迷死多少人。”


  林慕飞笑笑,没有出声。


  秦枫脸上一暗,说道:“要是我娶不到心上的女神,要是咱师父愿意,竹影愿意,我愿意娶她。前提是她得治好那个病。不然的话,我秦枫的脸都被丢尽了。你也知道,那个病犯起来,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很容易把命丢掉的。”


  不知怎么,这话令林慕飞反感。他已将竹影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可别人贬低她、轻视她,他要生气的。他心说,竹影虽然有些泼辣,有些任性,她的本质还是善良、宽厚的。谁娶到她,那是他的福气。


  他没有还击,问道:“你嘴里的梦雪是谁?”


  秦枫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兴奋起来,眼睛都瞪大了,缓缓说:“那是一个仙女一样美的女孩子,有着良好的修养,出身豪门,气质优雅,男人一见,会情不自禁爱上她,爱得发疯发狂,为她去死,也无怨无悔。可惜啊,他妈的有主了。我恨不得杀那个孙子。他凭什么啊?就凭着他生在富贵之家?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他双手握拳,手关节格格直响。


  林慕飞哈哈大笑,不屑地说:“哥们,你在说梦话吗?是不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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