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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龙魂血玉(全)-4-6

第04章 楚馆娇娃

  时间过得真快,杜柯记得自己刚回家那会儿不过才十月份,现在已是来年的三月中旬,一晃五个多月就过去了。早上杜柯从睡梦中醒来,便觉得比起前几日来房间里格外的敞亮,带着这个疑惑打门一看,冰封万里银装素裹,好大的一场春雪。

  自小生长在北方,杜柯对雪这个坠落凡间的无暇精灵自然是毫不陌生的,“春花秋月,夏云冬雪”,便是一年四季最美的风景,是大自然给予人类最无私的馈赠。杜柯素来爱雪,偏偏今年冬天长安城并未下雪,只一味地北风呼啸,可巧现已立春,却下起雪来。这是今年长安城的第一场雪,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景象,杜柯没由来得来了兴致,来到书桌上,铺好宣纸,挥笔就是一帖东晋书圣王羲之的《快雪即晴帖》,笔式如行云流水,一蹴而就,端正隽秀的标准小楷整齐的排布在雪白的宣纸上,让人一看就心旷神怡。

  就在杜柯看着自己的杰作孤芳自赏时,背后传来一股馥郁甜腻的女儿香,杜柯不由得心中一跳,人未到而香以至,可恶的俏嫂嫂又来自己了,前段时间被她弄得不能自已,修习了整整三天的《冰心诀》才好不容易平复的燥热心绪,隐隐又有了再次燃烧的势头。杜柯假装没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口中喃喃自语:“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正是《冰心诀》的秘诀总纲。

  片刻,玉人以至身前。杜柯转身,便看见一个梦中出现了无数遍的身影直朝着自己款款而来,一身火红的狐皮大衣紧紧裹在玲珑浮凹的身体上,一如既往的惹火撩人,肩上半搭着一个雪白的貂裘披肩,一只青黛色的风帽端正地戴在头上,没有挽髻,任一头泼墨青丝随风自由起舞,下面穿着一双同样火红色的鲨鱼皮靴,使得找整个人显得别样的风情万种,完全不同于往日的端庄淑仪。

  “弟弟,这笔法甚是成熟,慧明禅师不愧是书法大家,你得他亲自教导,这帖《快雪即晴帖》也有了七分的火候了。”温婳丝毫不知杜柯心中的汹涌波涛,只看见了桌上的书帖,中肯地评价道。

  适才的话杜柯一个字也没听得进去,早就被她一身别样风情的装扮迷得神魂颠倒浑浑噩噩的了,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书法有了几分的火候。只见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丽人,直恨不得拥她入怀肆意爱怜,却苦于理法所束,只能望而兴叹。

  “喂,你在听我讲话么?再过两日爷爷便要从前线回来了,你们爷孙两近十年未见,你要好好尽尽孝道才是。”温婳的语气陡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几十年上位者的身份自然养成的贵傲之气。

  听到“爷爷”这两个字眼,杜柯猛地从臆想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哦,知道了”,忽地想起一件事,又道:“卢兄约我今天上午前往楼外楼喝酒,可能要晚些回来,姐姐你就别等我用晚膳了。”温婳点了点头,虽心有疑惑,却终究没有问出口,毕竟只是叔嫂并非夫妻,总要留些个人空间的。

  很快便已到了午时,杜柯向温婳说了声,就跟着卢云派来的小厮去了清河坊的楼外楼,跟上次一样,还是在二楼的房间里商量有关寒铁指环的事情,只是这次陈士颍因为公务的关系,外出去处理藩镇事件去了,聚会的也就只有四个人了。杜柯到时,卢云跟崔明轩早就来了,三人上了楼,还在上次的那个房间等郑煌,因为崔明轩忌酒的关系,只得喝几口茶了以慰藉了,不过在卢云跟杜柯看来,实在没有什么趣味,两人计划若是郑煌还不来,就去下面一醉方休,崔明轩也只是笑笑,表示没有意见。

  和了几口茶后,崔明轩道:“今年二月份,宪宗皇帝立了邓王李宁为皇太子,我估计陇西李家的指环已经传给他了。”杜卢两人虽终日闭门不出,这么大的事情也还是知道的,听到崔明轩这么说,就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崔明轩喝了口茶,继续道:“大唐自高祖李渊开国以来,除了太宗皇帝以外,历任皇位继承人都是指环的传承者,若是皇太子早薨,那么指环会收回都皇帝手里,等确认了新的皇位继承人,再把指环传给他。太宗皇帝通过玄武门事变,直接从太子李建成手中拿走了指环。现在宪宗既然立了太子,指环就一定在李宁手中,我们得想办法找他谈谈才是,看看他的说法。”卢杜二人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三人就等郑煌来直接商议具体事宜了。

  良久,仍不见郑煌赴会,三人等得百无聊赖,卢云酒兴上来,直嚷嚷着要下楼喝酒去,崔明轩听得直摇头,说道:“你都快参加科举考试了,还是本性难移啊。”

  “科举又没说不许饮酒,此次的监考官白乐天就是个大酒鬼,我是投其所好,哈哈!”卢云肆无忌惮地朗声道,杜柯自是也在一旁附和,只听卢云继续道:“我在家中家母管得紧,连酒香都未有得闻,崔兄你就当是可怜下小弟好了,今日郑煌那小子敢失约,我是定不会轻易饶他的,且让我先尝两口解解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崔明轩纵再舌灿连环也是无话可说了,只得摇摇头随他去了。

  卢云兴高采烈地走下楼来,开口便是三坛上好的花雕酒,声音洪亮,直引得楼下众人行注目礼,崔杜二人跟在他身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略显尴尬,特别是崔明轩还是酒楼的少东家。谁知卢云话音未落,一声玩转动人的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卢云听得脸色煞白酒性全无,只想择路而逃离开此处。杜柯发现了卢云的异样,循着歌声看过去,不远处的窗边,坐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白衣女子,身前是一架灰黑色的古朴焦尾琴,指尖翻飞之下,令人心旷神怡的琴音传出,竟是说不出的摄人心魄,配着屋外银装素裹的苍茫大地,显得身子更加纤瘦,仿若梨花带雨,惹人垂怜。杜柯也不是没见过美女,家中日日相对的大嫂就是个绝代佳人,心中念念不忘的公孙茹嫣亦是不遑多让的大美人,只是看到这个女子,方觉得这红尘俗世如此美好,真真是春兰秋菊,谁也不落了下成。温婳是标准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大家闺秀,茹嫣则是一身敢爱敢恨不拘小节的江湖习气,看到这个女子,却是给他一种神秘灵幻的感觉,烟云瑶淼的气质竟不似凡尘女子,直如旷野烟树空谷幽兰,所有勾起了他深深的好奇心。

  只听那女子旁若无人般娓娓唱道:“绝代佳人名,几番念,醉难醒。高墙深锁空瘦影,那缕芳魂,真比浮云轻。鹦鹉犹懂怜她情。奈何泪未停。只见新人笑颜,谁记旧人泪泠泠……”整个喧嚣的酒楼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投到了以前毫不起眼的窗边,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只有卢云眉头深皱,目光愣愣地看着地面,眼神里满是深深的隐痛。

  一曲罢,当绕梁三日不止,只见那女子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行礼道:“崔公子,小女子在此擅自弹唱,实在是冒昧打扰了,在这里向你赔罪。”崔明轩忙道:“没事,没事,姑娘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姑娘芳驾至此,实乃清河坊之幸,楼外楼陋俗之地,蓬荜生辉了。”言语间满是诚挚,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身边的卢云,满座须眉男子,也只有他没有看着那位女子。

  到这时,杜柯才明白了这女子实是为了身侧这浊世佳公子而来,两人之间必定有一段无人知晓的爱恨纠葛,想到此处,杜柯心中疑惑更甚,直叹卢云这小子艳福不浅。却想接下来那女子的一番话让他更加惊诧,只听得她说道:“小女子今日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宣布一件事,我,川蜀史清清,从今日起开始全力追求那个男人,直到嫁给他为止。在场的所有人同这天地鬼神皆可为证。”语罢,芊芊玉指遥指卢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引得全酒楼一阵哄笑,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转到卢云身上,眼神里满是羡慕嫉妒之意,卢云却似毫无知觉,仍旧深埋着头,不发一言。

  崔明轩微微一愣,缓缓道:“清清,你这是何苦?”

  只听史清清缓缓道:“我早说过此生非他不嫁,轩哥哥你跟唐姐姐你早就是知道的。义父死后,师傅万念俱灰,早无心留恋尘世,她也不会管我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


第05章 缘浅情深

  听到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白地示爱,众人心中惊诧可想而知,几十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卢云,只等唯做出回应。卢云置若罔闻的沉默良久,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向窗外,只轻轻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众人听得清楚,脑中却是越发糊涂得厉害,哪里知道那里面的深深痛楚和惘然无力。

  史清清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卢云,半饷,只听歌声又想起:“风拂袖,吹散闲愁,却哪堪,把心湖吹皱。深宫已过几个秋,不愿做宫墙柳。奈何,情根已久;几番,君前人后;独自守,长叹幽幽,窗外一片花影瘦。”歌声清扬婉转,更有琴音如九天环佩,楼中的男子几乎都呆了,“当年江山拱手赠,美人如玉也倾城”,得妻如此,妇复何求?

  杜柯在一旁看得愈加迷惑,悄声对崔明轩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看得云里雾里的,等有机会你跟我讲讲。”崔明轩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点头答应,却听卢云忽然开口道:“人生如梦,年华似水,真的无需太多没有必要的执着,覆水难收,木已成舟。清清,我卢云一介贩夫走卒,乡野村夫而已,怎劳这般劳师动众的?实不敢当。我已有婚约在身,不日就将成亲,若是清清小姐有空,倒不妨来范阳喝口水酒。”说完眼神飘出窗外,满是隐痛。

  一晃,时间回到四年前,那时卢云才满十六岁,正是“结客侠少五陵游,如花美人千金酒”的青春岁月。那日,随父亲卢暄一起前往川蜀拜访剑南节度使韦皋,在浣花溪边邂逅了韦皋的义女史清清。佳人少年,许是前世种下的纠结;姻缘红线,却是迟迟不能牵。史清清承袭名妓薛涛的衣钵,琴棋书画诗书礼乐无一不精,可卢家却是世代簪缨的清白世家,怎么会允许这段恋情呢?于是,棒打鸳鸯,从此两地相思各自销魂。卢云的反抗是很激烈的,一派不死不休的事态,岂料卢云的父亲因此而大病不起,终至撒手人寰。卢云在家守孝三年,直至去年秋天才结束孝期。

  本以为事情已经就这样过去了,天各一方永不相见才是他们最温和的结局,偏偏史清清天生一副敢爱敢恨的性子,对那些封建礼教的繁文缛节根本不屑一顾,此番听闻卢云奉母命与温家二小姐订亲,便有了这般惊天动地的言行举止。

  听到卢云的回应,史清清脸色煞白,也不言语,只直直地盯着卢云。众人在一片沉默压抑的气氛下三三两两地离去,只剩下杜柯他们四个,场面很是尴尬。这时崔明轩打破沉寂道:“清清,你唐姐姐想你得紧,晚间随我一起回去吃个饭吧。”说罢,拉着杜柯匆匆上楼,给两个当事人留下很多空间。

  良久,史清清轻声问道:“她漂亮吗?你爱她么?具体什么日子结婚?”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哀怨和悲伤,只听得卢云心痛如绞,脸上却是一片平静道:“我跟她不过匆匆见过一面,谈何感情?当年我父母成亲时更是素未谋面,不是一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么?婚期定在了五月科举考试结束之后。”说完眼神又飘向窗外。

  “你希望我来么?”史清清缓缓道,语气变得很平淡,直如路人。卢云心下更痛,竟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一时间愣在那里。

  楼下两人默默无言,楼上的杜柯却是满脑疑惑,刚进门便开口问:“这位清清姑娘是什么来路?好像卢兄很怕她。”崔明轩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喃喃道:“他们曾是生死相许的初恋,奈何缘浅情深命运弄人,‘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人生在世,总有事不尽如人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说完发出了一声苍凉的叹息,引得杜柯心中也是一凉,就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史清清见他沉默不语,已是心如死灰,只身在柜台上拿笔写了几句话,也不告知卢云,转身径自走了。卢云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终不可见。不经意间,低头瞟见她留下的一张宣纸,只见上面用娟秀的正楷写着一首小诗:冰霜葬夜绪难休,冷月凋星似水流。相思明月楼何处,一朝二暮或三秋。卢云看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那张宣纸紧紧贴在胸口,像是保护最珍贵之物一般,俊脸上却早已泪眼潸然。

  像是亲眼看到这一幕一般,楼上传来崔明轩空灵杳远的声音:“

  细雨送黄昏,遗梦南柯忆到真。执念萍逢成落寞,贪嗔,缘浅情深各几分。云过月无痕,彼岸花开不可闻。执手难留来去者,拂尘,犹自悲欢饮水人。”卢云听得此话,口中楠楠自语着那句“犹自悲欢饮水人”,一时竟是痴了。

  楼上的杜柯现在也是满目怆然,想起自己跟茹嫣,更是沉默无言,只一口口喝着苦涩的茶。也曾“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共依斜阳”,而今天各一方两茫茫,怎让人不触景伤情呢?原本喧嚣繁华的楼外楼酒家,一下子变得如此萧条,只剩下卢云靠着窗子的身影,在斜阳下越拉越长。远远地,传来教坊里咿咿呀呀的琵琶声,庭外古道边的一棵缠满枯藤的老树上,三三两两站着几只寒鸦,在如血的残阳下显得更加凄惶。雪已停却尚未融,举目远眺,满是素裹的银装,卢云无奈地低下头,嘘唏了那些如烟的过往。

  此时,长安城外荒远古道上,慢慢行驶着一辆翠绿色的油壁马车,向着远离长安的方向,渐行渐远。车上,史清清神色如常地端坐着,口中喃喃道:“洛阳,我来了,温二小姐,我到要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轻轻扬起的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楼外楼中,卢云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崔明轩静静看着,眼中满是疼惜和不忍,却也是无可奈何。卢云跟清清的事情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他的妻子唐琪待字闺中时,曾和史清清是无话不谈的姐妹,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如此自苦,心中确实很是难受。杜柯陪着卢云一杯一杯地喝,很有默契地对先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求一醉方休。忽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晃到杜柯眼前,他醉眼朦胧看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出声音才知是因家中有事姗姗来迟的郑煌。听完崔明轩的叙述之后,也只是拍了拍卢云的肩,然后坐在旁边自斟自饮起来,一时气氛又变得沉默死寂起来。

  恍惚间,已有八分醉意的卢云忽然想到,或许自己真的是始乱终弃的薄幸锦衣郎,家中还有个素雪,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卢云自幼便随父亲练习家传武功心法《蝶恋花》,心性也随着修为的加深而改变,既是蝶恋群花,自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偏偏他正巧练到“忘情”阶段,才会有今日这样的绝情言语。这《蝶恋花》心法甚是奇怪,练至大成阶段要求习武者忘情,抛却七情六欲,五蕴皆空,到了圆满阶段却又是一句“上善若水,大爱无疆”,要人随心所欲的肆意爱恨。卢云此刻正处在忘情阶段,所以跟素雪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连连克制心中欲念,在最后关头保持灵台的清明。

  卢云这辈子或许不会真正爱上一个人,又或许能够同时爱上很多人,谁知道呢?蝶恋花,或者是花恋蝶,谁又明白呢?现在卢云只想一门心思参加科举考试,以完成母亲“至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要求,还有就是找出龙纹血玉的当代主人,完成守护九州大陆的责任。至于其他的,只能顺其自然了。

  很快就是黄昏,天色渐晚,崔明轩无奈地扶着三个跌跌撞撞的酒鬼,走在回家的大道上,回望楼外楼,隐隐生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人生似鸟终飞散,月光如水永流连”,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浮生若梦,怎堪欢颜?


第06章 祖孙相聚

  待杜柯卢云等人回到家中,已是晚间时分。今日已是农历十四,皓月当空碧空如洗,照在本就银白色的长安城里,更显得敞亮了许多。杜柯一路走着回到家中,晚间的风倒是温柔了许多,酒劲早已过了,只是还有满口的酒气,想到爷爷快要回来了,这也算是自己最后的放浪形骸,心下也就释然了。

  杜柯走到庭院里,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那棵颓败的海棠树下,杜柯抬眼望去,只见她换了一身从未穿过的青色劲装,满头青丝也被一个淡蓝色的缨络紧紧系着,马尾辫高高翘起,腰间还佩着一把灰青色的剑,一副无拘无束的江湖女子打扮。杜柯心中颇是惊骇,向来端庄的嫂嫂怎么也舞刀弄剑起来了?心即已生疑,杜柯就远远看着她,不去打扰。只见她眉头深锁,似是有什么心事,静静的站在树下。忽地,一道亮银色的剑影闪过眼前,却见温婳拔剑四顾,一招“白鹤撂翅”直冲而起,在被扬起的雪花中起舞,赫然就是那曲名动大唐的《裴将军满堂势》。看着平日里文静娇弱的大嫂一下子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气场,杜柯心中已明嫂嫂原是个不世出的绝世高手,那剑势,便是公孙大娘亲至,亦不过如此。

  “真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先祖杜工部诚不欺我。”杜柯远远望着这绝世的剑舞,叹为观止。一曲罢,只见温婳也不避讳什么,径直坐在树下打坐调息起来。没多久,站起身来,纵身一提,已在数仗之外,看得杜柯目瞪口呆,直叹这天下竟还有这般行云流水的轻功。忽地,杜柯想起温家的那枚褐色指环是传给了嫂嫂,心中才多少有些释然。

  回到房中,适才惊艳的剑舞仍旧还在脑子,久久未能挥散。杜柯心想:“嫂嫂是太原温家的嫡系传人,这武功已是如此惊人,这段时间我真是坐井观天了。我杜家该也有家传的绝学才是,爷爷却只给了我一本普通的练气的书,这次趁着爷爷回来,定要问问才是。

  翌日,似是有感于离人的悲戚,昏暗的天空又飘飘扬扬地洒下雪来,杜柯在窗前极目远眺,仿佛可以看到送别亲友的人在灞桥的风雪中折着柳枝,已做纪念,又想起昨天不愉快的事来,心中不免戚戚。

  只听“嗞“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杜柯很自然地回过头来,却是昨夜里剑舞倾城的女子淡扫蛾眉缓缓而来,比起以前的欣赏和依恋,杜柯现在对这个大嫂更多的是仰慕和迷惑。纵使是昼夜相对,他也是看她不透,丝毫不懂她的心思。温婳哪里知道她昨夜练剑时被人瞧去了,只淡淡道:“柯弟,爷爷今日下午就到家了,你也准备下,莫要出门瞎逛了。”杜柯点头答应,心中想着怎么开口向爷爷询问家传绝学的事,至今找不出好的理由,很是苦恼。

  转眼就已到了午间,杜柯正在庭院里等着爷爷回来,温婳陪在他旁边,劝他道:“不要太紧张,爷爷是很慈和的。”杜柯点头答应,默念《冰心诀》平复自己的激越心情。忽地,只听得从大门口传来几声说声爽朗的笑声,听得吴管家道:“老爷,半年不回家,在外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这次打了个大胜仗,趁着军中开庆功宴,我正好会来看看。我的柯儿呢?在哪呢?”说话的是个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将军,一身戎装显得英姿勃发,丝毫没有老年人的那种衰颓气。

  “爷爷,爷爷,柯儿来了。”说话的正是杜柯,片刻间已到门前,爷孙久久伫立,俩俩相望许久,只见杜柯像个小孩子一样扑进杜商怀里,似哭似笑的表情甚是有趣,十年未见,杜商也是老泪纵横,只紧紧拥着这个宝贝孙儿,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众人陪着才回家的老主人吃完午饭,很有知觉地三三两两散去,给这久别重逢的爷孙两一些说悄悄话的空间。杜克坐在下首,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耐心地等待爷爷先说话。半响,只听杜商开口询道:“这些年在少林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啊?”说话间眼神注视着杜柯,满是慈爱。杜柯知道这是亲情血脉交融的感觉,心中暖暖的,颤巍巍地说:“都很好,师傅待我很好,身子里的痼疾也痊愈了。师傅还传了我两套佛家的至高武功心法。”听到这里,杜商眼睛一亮,脱口道:“慧明禅师对我们杜家真是恩泽比天高啊!可惜他圆寂了,不然我定要亲赴嵩山以表感激。柯儿你说你会武功?”

  “嗯,十一岁那年师傅便开始教我些入门的武功,一套罗汉拳我都练了整整半年。随着年岁日增,师傅教的功夫也愈加深奥,他非但将佛门不传之秘倾囊相告,还把自己的体悟和心得都告诉我,这样就让我领悟起来更加容易些。”杜柯缓缓道,眼神却飘向窗外,脸上满是怀念和哀思。

  杜商知道这个孙儿有幸自幼得遇名师,心中也是大为安慰,想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郑重地说:“这是我们京兆杜氏家传绝技《龙衍枪法》,是这世间唯一可以成为天字号武学秘籍的枪法,一般的枪法最多也只是地字号武学。《龙衍枪法》若能大成,一身武功定是功参造化登峰造极,据说可以达到传说中的炼神返虚之境,四肢感官与天地同化,到那时,摘叶飞花皆可夺人性命。只是先祖有训,若无机缘切不可强行练习,否则将有走火入魔之危,一身武功尽废不说,更会有性命之忧。你且先拿回房去参详参详,明日早晨来所得的领悟和见解跟我说说。”

  杜柯听得心情激越,虽有些地方尚且不明白,也只一个劲地点头,颤巍巍地接过那本其貌不扬的小册子,像是得到了什么至宝一样藏在怀里,开口询道:“爷爷,何谓‘炼神返虚’?”

  “嗯,那是上古所传的武学至高境界,又可称为‘破碎虚空’,就近代而言,除了东渡的少林开山祖师达摩,无一人达到这个境界。柯儿,记住,武道亦是天道,习武者当时刻记住身上这些武功的作用,当立志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决不可恃强凌弱,欺人弱小。”说道后面,杜商语气越来越郑重,表情也是愈加严肃,看得杜柯忙一个劲地点头。

  半响,杜商接着道:“这《龙衍枪法》传自上古真龙天子轩辕黄帝,为轩辕黄帝收服东荒龙族时,持天刑枪观龙腾四海,有感而发,其威能直可翻江倒海,使沧海桑田变之于瞬间,实非凡间所有。很自然,这也受到了自然界的约束,能真正练成的三千年以来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听到此处,杜柯不觉心下阵阵发凉,这种武功实在是飘渺的浮云啊,那么多先贤都不能成功,他杜柯又有何能力能够练成呢?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了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忽地又听到杜商说道:“当然,这《龙衍枪法》博大精深,而世间武学不论是和外在表现,其本质是殊途同归的,当达到一个境界,都会对自然有一样的感悟。此枪法你只要领悟一层,爷爷可保你在你们这代年轻人中独占鳌头。”听到爷爷这么说,杜柯像是迷路的孩子又看见了前方的指向灯,心情又激越起来,此刻只想快点回房间,一赌这绝世武学的风采。

  似是看穿了孙儿此刻的心境,杜商捋着花白的胡子,微笑着说:“别着急,有的是时间。先陪爷爷下盘棋。等下回去看的时候,切忌囫囵吞枣断章取义,有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决不可凭着自己的所谓直觉擅自修习,这样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嗯。知道了。”杜柯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心中却对这枪法愈加好奇,只是苦于爷爷硬要拉他下棋,他也只能留下来,没有办法。

  很快,两局棋就下完了,因为神飞九天之外的缘故,杜柯连输局,杜商看孙子也没有心思在陪他这个老头子下棋,就让他回房去了。看着杜柯离去的背影,杜商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喜是悲。


第07章 龙衍枪法

  杜柯兴致高满地回到房间,心中的激切是可想而知的,炼神返虚啊,那可是全天下所有武者的终极目标,据说修成者皆堪破世情得悟天道,无私无欲只求奉献,一如道家所言:“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无所取”。杜柯心想,荒古时期的三皇五帝是不是都达到了这个境界呢?答案无人知晓,谁也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又去过哪里,只是留下了太多的辉煌传说,连太史公都说不清楚,何况其他人呢?

  杜柯从怀里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本小册子,放在了油灯旁边的桌子上,又去谨慎地关好了所有的门窗,才安静地坐在桌前,只静静地看着,也不去翻,心里却是思绪万千:若是我没有这个领悟的机缘,爷爷会不会很失望啊?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杜柯心中居然有了一丝胆怯之意,竟是不想打开了。良久,心情平复再三后,杜柯终于下定决心先看看再说,于是伸手拿起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泛黄的封皮纸上写着红色的四个古篆体字,龙衍枪法。看到这几个字,捧着小册子的手不禁一抖,竟是要拿不住这么轻巧的物件。等他缓缓打开时,里面第一张纸的内容让他目瞪口呆,竟是一幅古春宫图,笔法细腻至极,对人物的传神描写竟丝毫不逊于开元时代的画圣吴道子,直看得杜柯这个雏儿俊脸绯红,热血贲胀。

  杜柯猛地回过神来,像是受了戏弄一般,恼怒地站起来,要去像杜商问个明白,却发现图下写着一行小字:公元前2200年,素女下凡授轩辕房中之术,半年后,轩辕功法大成,得悟天道。杜柯看得哭笑不得,这是本什么破武功秘籍,竟是传播这等秽思想?只是这是,杜柯心中怒气已消,毕竟还是少年郎,多少也被身体里压抑太久了的欲念着,缓缓伸手翻到第二页时,上面写到:男欲接而女不乐,女欲接而男不欲,二心不和,精气不感。当男欲求女,女欲求男,情意合同,俱有悦心。这本是素女经中的原话,强调无爱则无欲的道理,主张为天理伦常,但需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阴阳和合,才能得享鱼水之欢。这些对于已婚的人或是经常流连风月场所的人来说,自然是见怪不怪的至理名言,但杜柯一介未婚雏儿,只看得他脑中一片浆糊,根本就不知所云。

  发了大半夜的愣,杜柯心里满是失望,更不知道明早怎么去跟爷爷说,苦恼不已。忽地,第九页上的一句话吸引了杜柯的注意力,上面写到:“枪者,与剑并列为百兵之首,其用法精髓在于枪尖的拦、扫、扎、刺,舞动时,当如银光闪烁,寒星点点,瞬间使出杀招,令对手防不胜防。所以,枪之道,贵在快与变,习枪者,当是擅于随机应变头脑清晰的人,不可一味凭借双臂蛮力,更重要的是要有心。”看到此处,杜柯才算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下面的一句话却让他为之气结:“枪法贵在快与变,故杜家后世子孙当已绝世身法为基础修习枪法,至于枪法的具体招式,应是自己在实战中领悟。”

  居然没有直接的招式,杜柯心中极是郁结,却又无可奈何。忽地,杜柯突然想到爷爷跟他说过的机缘,或许说的就是灵光一闪的创造性吧。其实杜柯在佛门修习近十年,一身基本功肯定是无话可说的,能否领悟,确实得看机缘,这和禅宗的观念一样,禅宗贵在瞬悟的一念之间,所谓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是这个道理。看到此时,杜柯才隐隐有了些眉目,后面的每一张都是写的杜家历代高手的心得体会和所创的招式,却只是将招式的缘来和人物地点等事情记录了下来,具体的图画还是一片空白,说是留待后人自己领悟。

  想到要自己领悟,杜柯就不由得头疼起来,这说的简单,做起来就难了。再说了,全由着后人自己领悟,那要这秘籍来干什么?只是为了记录杜家历代老祖宗的丰功伟绩么?杜柯兴致大减之下,百无聊赖地随便翻阅着,忽地一句用朱丹红颜料写的话引起了杜柯的注意,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斜斜的古象形文字,莫非这就是轩辕黄帝传下来的总纲?杜柯一阵心喜,却苦于看不懂内容,只好望洋兴叹。或许明早可以问问爷爷,杜柯想到这里,不由心下释然,熄灯睡下了。

  翌日,杜柯一大早就醒了,开门却发现爷爷正在庭院里练枪。杜柯看得真切,果真是拦、扫、扎、刺面面俱到,一样不差,凌动的银白色枪身仿若碧龙出渊,大有扶摇直上九万里之意,只见枪尖银光闪烁,寒星点点,摄人心魄,一杆枪舞的密不透风,连一滴水都泼不进去,力道速度,都把握的相当好,显然是一派有着几十年功底的大家风范。杜柯想起爷爷年少时是投笔从戎的,之前也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自己有着近十年的基本功底,若是落了下成,真是要羞煞人了。

  院子里的人老当益壮夕阳正红,旁观观看的人也是初出牛犊热血沸腾,爷孙两组成了一副相得益彰的和谐画面。只见老爷子以一式“回头望月”收尾,有始到终一气呵成,一派行云流水。杜柯是首次见到家传绝学的神妙,心中雀跃由此可见,一副跃然欲试的样子,可惜他连基本的拿枪守则都不会,这个想法也只能付诸东流了。

  “昨晚可有所悟?将你的所得告诉我。”杜商气喘吁吁道,终究还是老了,这体力还是不如年轻人的。

  “爷爷,这枪法根本就是忽悠人的,全是大空话。”杜克毫不避讳的说,本以为爷爷要数落他几句,却见杜商仰天大笑三声,高兴的说:“好,好,好。”这三个好字把杜柯搞得越发糊涂了,只听得杜商继续道:“你说的一点没错,这所谓的‘龙衍枪法’不过是昔年轩辕黄帝于真龙出渊顿悟所得,我们后人既没有轩辕黄帝的悟性和想象力,更没有他无与伦比的机缘和运气,想要参破天道,岂不是夏虫语冰痴人说梦了么?不过,先祖既将这小册子代代相传,自有他的道理,现在你可有所悟,说来与我听听。”

  “这小册子传承的是我们杜家历代先祖追求武道的精神。三闾大夫说得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历代先祖虽有所得,却只写了枪式的机缘由来、时间、地点、人物等基本参数,只字未提具体枪式的走向和运气法门,此番用心良苦,是要我们代代刻苦专研,时时创新与时俱进,这样才不至于落了下成。再绝世的枪法也只是适合开创者一人而已,可以说和他身体的所有构造都息息相关,传于后人,怕只会引来贪心者走火入魔之祸。”杜柯说得激切,语气愈加高昂,杜商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待杜柯说完后,这个统领三军平日里庄重威严的元帅竟然高兴得一跃而起,紧紧地抱住了杜柯,激动地喃喃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你未负我托。柯儿,爷爷终是老了,适才练了次啊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我杜家人丁本就单薄,又屡遭不幸,这杜家将来还是要靠你来支撑的。”言语中几近颤抖,似要哭出声来。杜柯也是深受感染,双目通红,硬是忍着没让在眼眶里打转着的泪水流淌下来。

  好一会儿,爷孙两个从追思中回复过来,只听杜商道:“柯儿,我在军中替你订了装亲事,是弘农杨家的女儿,她父亲常年在我手下打副手,是我大唐军中柱石。那丫头我也见过,穿着一身戎装,英气勃勃的,和你很般配。你也看到了,这龙衍枪法首章就提及男女之事,主张阴阳同修,当有事半功倍之效,否则阳气过剩,恐有走火入魔之虞。你早些成亲也好,我好跟你死去的父母还有大哥交代。“说到故人时,老将军的声音又有些哽咽。

  听到爷爷替自己订了门亲事,对方与自己素未谋面,是个大大咧咧的巾帼英雄,杜柯不免想起深深烙在心上的公孙茹嫣,脸色煞白心痛如绞。这时,杜柯才明白了卢云和郑煌提及婚事时脸上那般深沉的落寞和无奈,原来他们跟自己一样,也是心有所属却天各一方,此中心境也只有真正有过经历的人才能体会了。爷爷的心意杜柯无力抗拒也找不出理由抗拒,他甚至于都不明白自己是否只是一厢情愿。

  年华似水往事如烟,也只能让时间带走所有的撕心裂肺和惘然无力了。“茹嫣,只愿你一切都好。”杜柯在心里默默道。


第08章 一往情深

  自从那里从爷爷口中得知自己定有婚约之后,杜柯一直闷闷不乐,只一味发了疯地练习枪法,基本技法倒也精熟了,总是欠缺那一点心有灵犀的神来之笔,以致枪法修为总是停滞不前。温婳知道他心中所想,却也找不出理由来安慰,只能远远观望着。想到杜柯有了未婚妻,温婳心中竟也泛起丝丝酸楚,这样的感觉让她莫名恐慌,以至于好几天都躲着不敢见他。杜柯沉醉于枪法的专研之中,指望以此忘却心中创伤,可是每每午夜梦回,却还是那一袭熟悉的身影,在脑中久久挥散不去。

  很快,已是大半个月过去了,杜商也被一纸圣旨急匆匆地召回军营主持大局……不知不觉之际,今日已是小雨时节,天也配合,竟真真下了一场濛濛细雨,因室外潮湿,杜柯今日没有练习枪法,忽地心血来潮,坐在窗边的书桌前读诗,时不时看看外间烟雨朦胧的初春景致,却也怡然自乐。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杜柯看着窗外如此景色,恰巧又读到这首《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忍不住为韩退之的这首七言绝句拍案叫绝,真真是把这早春小雨的景象描绘地惟妙惟肖,即便是吴道子亲至,也不过如此而已。杜柯坐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心下念想一转,竟回想起那一夜的忘情相拥来,现在想来,那呼啸的狂风,那无边的黑暗,竟是如此的温柔惬意,让他久久难忘,贪恋缠绵。接着他又想到自己已是有婚约之人,再不是自由之身,就难免黯然神伤,兴致一下子降到低谷,飘向窗外的眼神里再没有对景致的欣赏,只剩下无边的茫然。

  良久,杜柯从深深的思念里挣脱出来,忽地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嫂嫂跟他也疏远了很多,心中就难免对老爷子仓促的决定有了些怨怼,当然,更多的只是无奈。自然,龙衍枪法对杜柯的影响才是最大的,现在杜柯才明白,其实道家所说“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三大境界,即是武道的三大境界,只不过道家始祖老子李耳把这个过程具体化了而已。自幼习武有根基的人,通过孩提时代开始的修习,到了成年之际自然而然到达了练气化神的境界,只是这个练气化神境界却是最难突破的,除了日日苦练之外,更需要名师指点和那个生命中最虚无飘渺的机缘,然机缘时时不出现,以至于绝大多数的内外家高手毕生都停留在了炼神的巅峰阶段,缺少的就是那灵犀一点的顿悟。当年佛祖释迦摩尼在灵山拈花示禅,众僧茫然不解其意,唯其大弟子摩珂迦叶微微一笑,佛祖亦笑,佛道便完成了传承。这个微笑,就是摩珂迦叶与旁人的不同之处,拈花是道,观花亦是道,明月是道,清风亦是道,关键在于那一念之间的领悟。万元归宗,天道之路都是相同的,只不过每个人擅长的方面不同,走着殊途同归的路罢了。杜柯以枪法入道,温婳以剑法入道,卢云则以心法入道,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杜柯苦修良久,枪法的基础技巧早就滚瓜烂熟,一身武功以至炼精初阶,差的就是对战经验罢了。龙衍枪法上强调的创造和变更,杜柯也是有所领悟,只是日日闲居家中,缺少机缘,于是,杜柯突然间心血来潮,要离家远游。

  他幼时离家十年不过,不过住了半载时光,又要远游,家中众人自然不许,唯嫂嫂温婳表示支持,杜柯直到她也是跟自己一样,到了瓶颈处,愈要增进修为,就必须外出历练,毕竟太多的东西是书本上教不了的,只有自己去亲身经历了才懂。

  更出人意料的是,温婳居然做了一个有违世俗常伦的决定,随杜柯一起远游江湖。终究是叔嫂,瓜田李下多少要遭人非议,杜柯也不能担保陪美人天涯远游的自己能够遏制住邪念,更甚于那本小册子上的春宫图杜柯每天都要翻阅。不过想到美人也只是想要寻找自己的机缘,才有这样离经叛道的决定,对于追求武道的同仁杜柯还是表示支持和理解的,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别的心思,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出发的那天,在众人目瞪口呆的震惊中,一身青衫磊落的杜柯和同样穿着青色劲装的温婳并骑远离了杜家大宅,出江湖远离,于生死之间寻求机缘和领悟。

  长安城外的古道上,两匹神骏的白马并肩疾驰而来,马上坐着的是一对仿若从画壁里走出的俊美少年,直引得旁人连连赞叹,更有女子久久远望,两颊酡红。自然,这两个少年就是杜柯和女扮男装的温婳。江湖终是是非之地,“江湖儿女江湖老,一入江湖岁月催”,只怪温婳长得太美,若是冒然出现,对江湖的影响就太大了,女扮男装的话多少可以掩饰下她难自弃的天生丽质,而且两个男人出行总比一男一女要好得多。他们的第一站是洛阳,温婳要亲自回家跟父亲妹妹辞行,亲自跟他们解释这颇为荒诞的一切。

  半个月前,温婳也曾行驶在这条大道上,只不过身份不同,出行的样式也不同。上次她是京兆杜家的当家人,见的又都是生意上一掷千金的巨贾豪客,自然服饰华贵之极,方能显得出身份;这次她是已一个为追求武道而进入江湖历练的普通世家子弟,连性别都要稍加掩饰,更何况是杜家温家声名远播的庞大势力。两人一路走来有说有笑,倒也相处和谐,外人看来只道是相约出游的多年好友,谁知扑朔迷离雌雄难辨?温婳的易容术却是半道出家的,唇红齿白就不必说了,用来将脸颊染深的颜料根本就是次品,一流汗轻轻一擦,媚态尽显。温婳自小幽居深闺,即使练武也是父亲和师傅在家中传授的,待到嫁人后便守寡至今,除了客套上的社交,还没有真正放下一切身份枷锁旅行过,此次下定决心出来,除了要寻求机缘之外,也是一偿夙愿,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其中惬意欣喜可想而知,所以至始至终都是笑靥如花,虽是一身男装,却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魅力,照样迷得杜柯神魂骀荡不知所在,只呆呆看着身旁这个如玉美少年,再不理会旁人投来的奇怪目光。

  毕竟是自幼习武之人,两人虽说是娇生惯养,身体素质却是非常好的,纵马狂奔良久,都为露出疲态,却是苦了那两匹白马,早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早不休息估计会有力竭猝死的危险。终究是女子,心思还是缜密些,温婳注意到了胯下两匹马的状态,心中即是不忍,便开口道:“柯弟,我们下马歇会儿,你不累难道马也不累么?”杜柯佳人在侧哪管这些个琐事,早就把爱马的死活抛到了九天之外,听美人儿提及,忙不迭地拉住马缰,心中大为羞忏。佛家宣扬众生平等,他耳濡目染了近十年,终究还是又颗悲天悯人之心的,此时所为大违先师所授,不免俊脸通红,自觉的去河边喂马洗马。温婳看得好笑,又见旁下无人,不免笑得前俯后仰花枝招展,一身紧致男装更显得身材愈加玲珑浮凹,直看得一旁的杜柯血脉贲胀,默念《冰心诀》良久才恢复了灵台的清明,急忙忙跑开了。

  待到杜柯喂完马回来,天色已晚,此处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只有一地才抽出青丝的小草和一颗年岁很大的黄杨,幸好旁边靠河,景致还算不错,温婳他们外出带的行李也算完备,风餐露宿一晚自不是大事,只是此刻是一对同心男女远游天涯,夜幕渐渐拉下,其中旖旎可想而知。两人各自吃过干粮,像是心存默契一般,面对面坐在已经升起的篝火边静默无语,温婳低垂着头,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抬眼看他一眼,杜柯此时倒确实像个禅门出身的俗家弟子,只静静打坐,双眼紧闭,口中喃喃自语,却是那阙《冰心诀》,温婳看得心下大慰,又不免颇有酸涩,难道自己就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比他大了七八岁,心中更是戚戚,也似赌气般端坐着调息起来。

  两人一夜无语自然睡去,早间醒来,温婳身上都多了一件并不算厚实的青衫,摸着这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美人心中的感动可想而知,起身抬眼四顾,燃了近一晚的篝火早就熄灭了,而杜柯和两匹马不知所终,身边的包裹行李却还在,温婳知他不会这般弃自己而去,很快就想到男子肯定喂马去了,这种难以言表的默契生生打动了她,以至以后这一幕时常出现在温婳的梦中,从此“一往情深深几许,空山深照深秋雨”。

  两人旅途中会有怎么样的香艳呢?一切尽在龙魂血玉,且听清心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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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Ferguson    
只看该作者   小中大   沙发   发表于: 2014-04-26



第09章 旅途温情

    从长安到洛阳,路途虽说不甚遥远,但两人单骑出行,还是要花些时间的。栈道平坦广阔,可由六两马车并骑而行,两人又都是自幼习武的人,这点路途的劳顿颠簸倒是不算什么,只是栈道两侧民居实在太少,更别有是有客栈之类的了,有时候看见一个小茶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两人还能停下来喝口茶,添置一些干粮。

    这天,眼看着天色渐晚,杜柯看了看栈道四周,发现两人又走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丛林中,看来今晚有得风餐露宿地将就一晚,自己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嫂嫂毕竟是世家大小姐,让她受这么多的罪,杜柯还是很心疼的。行至一片丛林旁边,只见两棵挺拔的青松傲然而立,杜柯想着今晚就在树下休息一晚,就指着那两棵青松说道:“嫂嫂,我们就在这两棵树下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赶上一天,后天就能到洛阳了。”温婳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两人就下了马直往树下走去。

    就像往常一样,两人分工合作,杜柯去喂马洗马,温婳负责捡些柴火,在晚间点上来防止豺狼之类的野兽。很快,天就黑了,两人各自调息片刻,便自然睡去。睡到半夜时分,杜柯朦朦胧胧地听到一丝丝马鸣声,很快警觉地醒了过来,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道:“大哥我们这样偷马不好吧,爹临终前告诫我们就算穷也要穷得有志气,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杜柯微睁着眼睛,循着声音望去,在皎洁的月光下,看见两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正在解自己栓在树上的白马,适才说话的是个年纪稍小的,只听得那个年纪稍大的道:“弟弟啊,哥哥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了啊,村上的那个郎中黑心的很,娘病成这样,我们这些钱他根本懒得出诊,这两匹马卖了可以得到好大一笔钱,足够给娘看病了。他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私奔出来的,不敢声张的,再说我们只是拿了两匹马,又没动包袱。别犹豫了,快些走吧,天快亮了”,说完牵着马向远处走去。

    杜柯在一旁想着你们要是动了包袱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便不动声色继续观望,只见那个年纪稍小的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犹豫了半响,颤巍巍地说:“哥,这一匹马就够娘治病了,还有一匹拘留给他们吧,看他们流落天涯也是很幸苦的若是没了马,被人追上就糟糕了。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我会日夜不安的。”说完,竟把杜柯的那匹马重新栓回树上,跟在哥哥身后走了,遥遥地只听到那个哥哥叹了一口气,道:“你就是读了几年圣贤书,心太善了,时时都在为别人考虑,哎!好吧,坏人我做,好人就你做,快些走吧。娘还等着我们给她买药治病呢……”声音越来越远,终至遥不可闻。

    杜柯在一旁清楚地看着这一幕,想起那个年纪大的就是今天中午开茶铺的人,那个小的在一旁一边添柴火一边看书,想是从中午开始就打上杜柯他们的主意了,一路幸苦地跟着他们而来。杜柯毕竟是个才入江湖的少年郎,心思纯白如雪,看到他们只是为了救母亲,并没有真的动什么邪念,只牵了匹马去,包袱盘缠都在,很自然地动了恻隐之心,就索性装睡,任由他们远去。杜柯在禅门修行近十年,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佛家的慈悲思想,想到一匹马就救了一条人命,心中甚是欢喜,觉得自己是在间接地救人性命。想到这里,杜柯就把丢了一匹马的事抛到脑后去了,抬眼看见对面的美人睡得正沉,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好梦正酣,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也就不忍心叫醒她了。杜柯看天色离天亮尚早,便又闭眼睡去。

    很快,天已大亮,温婳从睡梦中醒来,早间的阳光直射入眼中,刺得她快睁不开眼来。温婳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一下她的浮凹身姿,像往常一样站起来抬首四顾,很意外地发现杜柯竟还在对面那棵青松下睡着,从这边看去,只看见他微微侧着的脸,在和煦的下,竟是出奇的好看,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纯洁无暇。温婳看得眼已痴了,只想若是每天早间醒来都能看到这张清俊的侧脸,那此生也算是不枉了。忽地,似是想到了刚才念想中的无限缠绵旖旎,温婳秀美的双颊瞬间变得酡红,似要滴出血来。杜柯已在似醒未醒之际,模模糊糊地听得温婳“嘤呀”一声,睁眼便见她急急地转过身去,双肩似是还在微微颤动。杜柯刚想要询问,忽地就发现了身子的异样,双腿之间微微隆起,原来是青年男子早间很自然的“一柱擎天”,隐隐看到嫂嫂的耳垂变得通红,想是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才会有这样奇怪的反映。杜柯心中也很是尴尬,不知如何是好,索性闭眼继续装睡。

    半响,温婳从旖旎念想的沉迷中清醒过来,慢慢转过身来,发现他仍旧未醒,刚刚恢复常色的俏脸没由来地又是一红,却已不似刚才那样羞怯难当了。不意见,温婳瞟见身侧栓着的马儿少了一匹,心下一惊,忙四顾查看起来。匆匆一顿好找,仍是毫无所获。杜柯似是发现了异象,抬眼看见温婳正在四周气喘吁吁地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杜柯忽地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来,想是嫂嫂发现马儿不见了,正急着寻找呢。想到此处,杜柯忙不迭地开口道:“姐姐,莫要再找了,你那马儿给人家拿去救命了。”温婳闻声回头,听到他奇怪的言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用满脸的疑惑对着他。杜柯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后,絮絮叨叨添油加醋地把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直听得温婳樱口微张一脸的震惊。良久,温婳从深深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微嗔道:“你倒是做了好人了,我们怎么办?没有了马儿要走到什么时候?这荒郊野外的又没有驿站给我们供马。”杜柯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讪讪道:“姐姐,对不住了,我没想这么多。”温婳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真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杜柯也正心中焦躁,忽地灵光一闪,开口便道:“姐姐,我们同乘一骑就是了,我这马儿向来身子骨结实地紧,我们走走停停,不碍事的。”

    温婳听得此言,想到要和他同乘一骑的情形,自然而然地想起早间的绮丽情景,心中大惊,忙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杜柯哪里知道她心中的百转千回,以为她是担心马儿吃不消,便微微笑道:“不碍事的,我们只慢些就是了。”温婳忽地想到自己这般激动,难不成是心中有鬼么?即时光风霁月的,又何须有此担虑,真真是自己心思狭窄想得太多了,再说现在的情形也只能如此,若是徒步而行,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到得了洛阳了,其中又有些别的什么变故,谁又说的准呢?想到此处,温婳便下定决心不再推辞,点头答应了。

    杜柯此时倒是别无他念,只是单纯地想要节省些时间,免得路途耽搁太久又起波澜。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杜柯一脸尴尬地说:“姐姐,你这个装扮,我们两个大男人,若是被人瞧见,岂不是要笑死了。”温婳这才想到此时自己身着男装,若是外人看来,两个男人同乘一骑,确实惊世骇俗,若是一男一女,事情就大不相同了,想到这里,忙慌不择路地向树林后的河边奔去,用河水洗去了这脸上的深色颜料,解开脑后的男式束带,将一头如墨青丝高高挽起,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碧玉簪斜斜插上。温婳从清清的河水里看着自己的倒影,觉得甚是满意,正想就这样离开,忽地想到了什么,双颊又是一红,眉头紧蹙犹豫不决。半响,温婳像是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慌张地看了看四周,见旁边无人,便微微蹲子,颤巍巍地伸手解开衣襟,然后又繁琐地解开胸前紧实的白色束胸,任姣好无暇的暴露在和煦的晨光里,匆匆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娇小的粉色肚兜儿带上,收起一旁的束胸,忙不迭地穿上中衣和外衫,抚了抚滚烫酡红的俏脸,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平复了急跳的心,才缓缓向树林走去。

    温婳在那边风光旖旎,杜柯是一无所知,他如往日一般喂马洗马,然后就在栈道旁耐心地等着温婳,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良久,瞥见玉人从树丛中缓缓而来,虽身着一件普通的紧身青衫,却仍旧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在绚烂夺目的朝阳里,直如九天玄女踏着彩云莅临人间,耀得杜柯双眼直愣愣看着,再也移不开目光去。杜柯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喃喃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绿波。曹子建诚不欺我也!”此时温婳以走得近了,隐隐听到他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初见时一般的痴傻样,忙笑道:“傻子,发什么呆呢?走了,上路吧。”


第10章 马背香艳

  听到那一声如出谷黄莺似的娇笑,杜柯只微微一愣,很快便从惊艳中恢复过来,如闻圣旨般服帖地牵马缓缓走在美人身后。

  两人默默地在广阔的晨间栈道上走着,气氛似是很尴尬,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温婳微微低垂着头,只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杜柯一步接一步地跟着,眼光时不时瞥到温婳颀长雪白的脖颈儿,继续下移,便是美人犹如削裁过的匀称双肩和盈盈一握的纤细楚腰。猛地,杜柯的目光一不小心就留在了两瓣丰润柔腴的翘臀上,随着走动出发阵阵微颤,心中一阵突突狂跳,脸上一热,就忙不迭地转过头去。

  终究还是温婳年岁大些,出世的经验多些,说道:“弟弟,上马吧,趁着天亮多赶些路,我们要赶在傍晚到洛阳才是,不可以再多耽误一天了。”说话间停下了身子。杜柯自那次的亵渎之后,再不敢抬眼看她,似是个犯了重罪一心忏悔的囚徒,只一味低垂着头直向前走,哪里知道玉人停了下来,两人很自然地亲密接触了,温婳整个娇软柔腴的玲珑身子紧紧地贴在了杜柯身上,身子失去了重心,似要倒下地去。杜柯毕竟是身怀绝技的年轻人,忙不迭伸手一揽,只觉一阵甜腻馥郁的女儿香直扑鼻中,手掌触到一处平坦的所在,温暖而细嫩,正是美女的小腹。温婳身子一颤,微微喘息,鼓胀的上下弹跳起来。杜柯心跳如鼓,虽然隔着两层衣料,手掌下依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起伏,似是太贪恋这般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感觉,杜柯竟大胆地伸出另一只牵着马儿的手,很自然地把嫂嫂圈在怀里,就像是曾经演示过无数遍一般的熟练。温婳很自然地感觉到身后男子的变化,本能地扭动起身子,这可更加激起了少年郎心中本能的来,杜柯全身血脉贲张,俊脸亦是通红,双手却收得更紧,只动情地闭着眼低头到美嫂嫂精致的耳垂边喃喃道:“好姐姐,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嗯,好熟悉的感觉,也不知道梦里抱了你多少回。”说罢双手便在温婳柔软平滑的小腹上轻轻抚摸起来,嘴巴更是大胆地叼住那颗精致的雪白耳垂,只似地轻轻吸允着。

  温婳虽是已婚少妇,却是守了十年的清寡,至今仍是清白之身,连男子的手都没碰过,何曾经得起他恋人般亲密无间的深情触摸,整个身子早就软成一团,早就瘫倒在他怀里,连根指头都动不了。若不是被杜柯紧紧搂住,只怕早就瘫倒在地上了,即便是想挣扎也是有心无力,只温顺地任他贪婪撷取肆意轻薄,原本淡粉色的双颊变得通红滚烫,喘息声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一对螓首蛾眉轻轻蹙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微微睁着,茫然地看着远处,心中仅存的理智也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如火激情和他缠绵入骨的情话焚了个干净。只见她很自然地把脑袋斜靠在男子宽阔的肩膀上,两个渴望的身子紧紧贴着抵摩,清楚地感受直如汹涌波涛般阵阵传来的致命快感,早忘了此间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亦忘了此时正身处在官路上。

  似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怀中女子动情地迎合,杜柯愈加大胆起来,轻佻的舌尖离开了早就滚烫的耳垂,只轻轻地在那一片雪白的秀美脖颈在吸啜,仍那一阵阵馥郁的芳香肆意挑起自己更加激切的心情。感觉到脖颈上传来丝丝入骨的麻痒快感。温婳更加情动地厉害,原本澄澈的双瞳早变得混浊不清,只伸出手去紧紧反抱住身后的男子,口中竟是发出了阵阵轻微的呻吟,撩拨地杜柯更加欲罢不能,只想着把怀中女子深深揉进身子里去,方能消了这般致命的火热激情。

  空无一人的栈道上,一只茫然四顾的神骏白马轻抬起蹄儿,很无奈地看着身侧那对紧紧相拥的男女,不甘地轻鸣了几声,又颓然地放下,百无聊赖地来回踱着步。我们可亲的主角们根本就对周遭一切浑然不知,仍不知疲倦地紧紧拥着,似是要把埋藏在身心最深处的炽烈情意一下子全部迸发出来,两个饥渴的嘴儿也已经紧紧贴着,伸出鲜红的灵舌,熟练地相互着,真像是曾经练过无数遍一般。

  半响,只吻得双方都透不过气来,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深深对着着对方,眼中满是能焚尽世间万物的烈火。终于,杜柯从狂烈地激情中回过神来,轻轻扶起怀里瘫如一团软泥的美人儿,缓缓将她转过身子来,将她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狂跳如雷的胸口处,用几近沙哑的声音低低到:“好姐姐,听见了么?心跳得好快,怎么也停不下来。”温婳也已渐渐恢复了神智,亦轻轻地在他胸口点头答道:“嗯,听到了,好快,姐姐好开心。”两人温情脉脉地感受着彼此之间的真挚情意,又一次忘却了世俗的身份和身处之地,更顾不上身旁来回踱步转圈的马儿。

  约莫半柱香过后,杜柯轻轻放开了心爱的姐姐,矫捷地跃上马背,对着温婳伸手道:“来,姐姐,上马吧。”只觉胯下的坐骑微微一沉,幽香扑鼻,一具软软的身子已倒进他的怀中。经过了先前的忘情缠绵,两人之间早已没了膈膜,只紧紧贴着彼此,纵马前行。

  杜柯佳人在抱,温香软玉,纵马扬鞭,绝尘疾若流星,过不留痕,好不畅快,天苍苍野茫茫,骏马奔踏如电,疾蹄千里。温婳瘫软在他怀里,一双透着浅红的素手紧紧握着,掌心里满是香汗。只见她轻轻阖着一双妙目,嘴角微翘,扬起的弧度,娇嫩的樱唇鲜艳欲滴,似是在回味先前惊世骇俗的激情。忽地想起两人已经脱离了家族的樊笼,从此天高地远双宿双栖,心中更满是甜蜜,就像是少女最酣美的春闺梦境里,那个青衫磊落的男子伸手揽她入怀,温润如玉的俊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直醉得她再也不愿醒来。

  两人奔驰得好一段,杜柯感觉到胯下坐骑的喘息渐渐加重起来,忙不迭勒紧了马缰,身子重重向前一撞。只听地温婳“呀”地一声娇啼,整个身子再次无力的瘫倒进他怀中。杜柯也感觉到胯间隐晦处火热的碰触,炽烈的情火再次燃烧起来,只双手一紧,便俯身凑了上去。从臀上感觉到男子胯间似要喷出火来的火热,温婳本能地轻抬起身子,抬眼看见渐渐逼近的少年,急急转过脸去,慌不择言地轻叱道:“小混蛋,又来欺负姐姐么?适才还不够啊?”杜柯听得佳人妩媚入骨的慵懒嗓音,只觉身下的兄弟更加得厉害,直隐隐有丝丝的胀痛,断断续续道:“好姐姐,我又想吻你了,一辈子也不会够的。”说话间唇齿以至佳人滚烫的樱唇,只在鲜艳欲滴的唇瓣上温柔地吸啜着,时不时伸出灵活长舌轻轻抵着美女紧咬着的如玉贝齿,趁着美人儿张口喘气之余暗渡陈仓,着美人儿口中如蜜的琼汁玉液,更大胆地住她绵软湿濡的娇舌,轻轻含着,不停地微微抵摩。温婳本就薄如宣纸的心理防线在这般缱绻悱恻的湿吻中轰然坍塌,只抬手圈住少年颀长的脖颈儿,微微阖着美目,胸前一对丰腴娇挺的梨形缓缓地上下浮动,似是在微弱地抗议着什么。一阵清风吹来,忽地感到隐晦的双腿间传来阵阵凉意,脸上又是一阵滚烫。

  良久,杜柯放开了似要窒息的美人儿,只睁着一双俊目紧紧盯着她迷死人的媚态,脸上扬起满是欣喜的弧度。温婳渐已恢复了神智,睁眼看见他这般毫无避讳的火热眼神,直羞得只想专进地洞里,忙不迭地转过脸去。很快感觉到耳侧温热的吐息,却是檀郎又亲密地贴了过来,只得连声求饶道:“好弟弟,不要啦,不要啦,快些下马歇会儿吧!你不累马儿也会累的呀!”杜柯嘴角扬起一丝奸计得逞后的坏笑,扶着佳人抬腿纵身跃下马来,一只手牵着马缰,另一只手仍紧紧握着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满是笑意的走进路旁的树林里歇息,春风得意神采飞扬,好不惬意。

  杜柯牵着马儿去喂了些青草,回来看见温婳已将两个水囊灌满了溪涧里清澈见底的山泉。杜柯一口入嘴,竟是隐隐有了些醉意,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佳人在侧两心相知,人生最美时节莫过于此。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倾城佳人,杜柯忍不住又要伸手去揽她。温婳这次反应很快,竟默念踏雪无痕心法,身子向后一纵,已在十丈之外。杜柯心知她轻功绝世,哪是自己及得上的?心中灵光一闪,只一抬腿便猝然跌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口中喃喃道:“抽筋了,好疼啊!”不远处的温婳听得真切,早顾不得什么了,又是一纵人已至身前,满脸焦急地俯身去扶他,谁想被轻轻一拉,身子早失了中心,跌倒在他身上,忙不迭明白过来时,身子已被紧紧抱住,耳边满是檀郎爽朗的笑声。


第三卷 江湖风云


第01章 双姝首聚

  就在杜柯和温婳一路旖旎情意绵绵的同时,远在洛阳的温家也出了件耸人听闻的怪事,弄得温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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