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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祭14

  當初答應月櫻護送娜西莎絲回國時,我已料到此趟旅程不易行,除了娜西莎絲本身的奸滑狡獪,伊斯塔複雜的政局情勢更是一大凶險,一個拿捏不好,就會把我們牽扯進去,被娜西莎絲當作擋箭牌。
這樣的情況我已計算到,但卻還是失了算,怎麼樣都沒料到伊斯塔的政治鬥爭險惡若斯,我們才剛剛抵達伊斯塔,娜西莎絲就被兩邊陣營聯手出賣,當成必須誅滅的合作祭品。
如斯鉅變,聽來似是不可思議,但政治鬥爭本就是一件沒有道理的事,除了這個理由,我一時還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兩方夾殺,孤立無援,情況已經夠壞,偏生我又受到毒素影響,全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讓敵人衝殺到我眼前來。
(真他媽的,獸人變成了殭屍,這等於是伊斯塔與南蠻聯手作戰,我偏偏不能動,還有什麼狀況能比這更糟糕的?)
事實證明,人實在是不能不信邪,不管情況看來怎麼糟糕,永遠都有可能爛到超乎想像的地步。就在羽霓、羽虹全力防禦獸人殭屍的攻擊,而我心中叫苦的當口,阿雪突然捧抱著頭,痛嚎一聲,跪倒在地,像是非常痛苦似的,粉嫩的臉上浮凸起青筋,差點痛得滿地打滾。
(哇!又怎麼了?有完沒完啊?)
稍微觀察一下阿雪的異狀,沐浴在青色月光下的她,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紫羅蘭圍繞在她身旁焦急咆叫,不時對著月光怒吼,讓我察覺到問題正出在天上的青色月亮。
這邪異的青光出自人為,是魔力高度集中的能源聚合體,換作是平常,阿雪有足夠的魔力自衛,不受到外力影響,但在黑山谷道的能量風暴中,她處於一個無法運使魔法的狀態,體內的魔力卻又受到青月影響,登時生出我所不能理解的變化。
破解的方法不難,只要有人拿塊布遮住阿雪,不讓她繼續被青月照到,情形就會好一些,否則繼續給月光照下去,連我都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但我知道歸知道,卻沒法動作,令情況好轉,而老天對我這個善良百姓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只聽見轟然一聲爆炸巨響,我們所在的車廂終於被攻破結界,大批陰魂呼嘯著湧入,一下子猛朝我們這邊攻擊過來。
對付亡靈,我們有阿雪這個死靈學者,本來應該是有恃無恐,無奈事情有變,阿雪反成了一個最危險的存在,幸虧還有一個娜西莎絲,在千鈞一髮之際,從袖中甩出魔杖,深吸一口氣,唱頌退敵咒文。
「冥府女神黛爾,請開啟黃泉之門。」
伊斯塔的一流祭師親自出手,果然非同凡響,娜西莎絲的魔杖在半空中虛點五下,魔力連點成線,一個血色五芒星所構成的門戶開啟,慘慘陰風狂吹而出,將撲擊過來的怨魂盡數吞卷吸入。
塵歸塵,土歸土,將無主孤魂再次導引回陰間,雖非超渡,卻有殊途同歸的類似效果,娜西莎絲這漂亮的一手,一次把百多怨魂吞噬消散,歸化無形,確實是頂尖術者的手段,而我也從她的動作中確認一點,伊斯塔果然有針對黑山谷道開發特殊術法,讓魔法師不受磁氣風暴影響,正常施咒。
那彎青色的月亮,多半就是伊斯塔近幾年所開發的秘術,在血色紅月的基礎上新生變化,既有強化闇系魔力元素的作用,又能夠中和磁氣風暴的影響,讓娜西莎絲成為我們之中唯一能正常使用魔法的主力法師。
(這個技術肯定是開發來對付變態老爸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邊開發出超級魔法,一邊卻生產出天鷹戰士那種鬼東西,伊斯塔魔法師被天鷹戰士一腳踩扁的時候,心裡肯定很干吧!)
想像到那個畫面,我不禁有種捧腹狂笑的衝動,只不過身軀僵硬,笑不出來就是了。
而且,現在就要開心,未免還嫌太早,我發現娜西莎絲施展魔法的威力不強,似乎青月的輔助有限,身處磁氣風暴中央的她仍受壓制,施放魔法的手段雖是精巧,把魔力消耗減到最低,不過施放起來卻很吃力,效果絕佳的冥府之門持續不久便崩潰消散,施術的娜西莎絲看來氣喘籲籲,消耗甚大。
更糟糕的是,娜西莎絲使用了魔法,這事似乎變成了一個信號,就在她施放冥府之門的同一時間,天上的青色月光陡然盛放,由弦月變成了半月,雖然娜西莎絲的魔力沒有相應變強,但整個空間忽然震動起來,西邊方向的山谷上空,氣氛變得無比肅殺,令人不寒而慄的森寒冷氣,朝我們這方向直襲而來。
「不好!」
「糟糕!」
同樣意義的叫聲,從娜西莎絲、羽虹的口中嚷出。她們兩人都是行家,一見這情形,就明白剛才的魔力反應落在敵人探測中,恰好證實了娜西莎絲的位置,跟著就遭到敵人鎖定,真正的淩厲攻擊很快就要到來。
「沒時間了,大家先衝下去!」
羽虹當機立斷,斥喝眾人行動,讓大家盡速從已失控的瘋狂列車上躍下。被亡靈拖延了這許多時間,列車已經增速到難以躍下的崩毀邊緣,可是這場短暫的戰鬥也有好處,亡靈們破壞結界,連帶炸去半邊車廂外殼,讓我們易於躍出,羽霓、羽虹聯手打碎了幾具獸人殭屍,那堅固的殘骸恰巧拿來當護墊,當羽虹一聲呼喊,眾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從車上躍下。
羽虹帶著我,羽霓和紫羅蘭聯手照顧阿雪,娜西莎絲殿後,分先後躍下列車,在我們跳車的同時,幾隻獸人殭屍吼叫著要躍離列車追來,當時娜西莎絲正跳到一半,身在空中,要發動魔法阻截,但那幾頭獸人殭屍卻莫名其妙地半途翻倒,四分五裂,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如野兔般在獸人殭屍魁梧的軀體之後竄躍。
黑龍忍軍的襲殺手段,天下無雙,未來確實挑準了最佳時機出手,一招解決掉數個幾乎變成不壞之軀的獸人殭屍,雖然說,獸人殭屍被大卸八塊的同時,失控的列車也脫軌而出,撞上山壁,化為一大團高溫燃燒的火球,不過我看到那團照亮半邊天的大火球,心裡卻一點喜悅也沒有,因為以未來的敏捷身手,這種爆炸應該能全身而退,只是藉機再次隱藏於黑暗中,預備奇襲敵人。
而且……這小鬼滿肚子的壞水,如果說是肯捨己救人,犧牲自身來掩護我們,這種事我第一個不信,恐怕這小鬼自己都不相信。
(唉,真是揮霍,變態老爸不曉得花多少錢打造的豪華列車,就這麼沒了,可憐我只搭過一次,連車掌小姐都沒上到……干,雖然她們只是一群幽靈,不過閉上眼應該沒差吧?)
我心裡犯著嘀咕,卻是一點都不敢大意,極力嘗試?起唯一能動的五根手指,希望能盡早讓整隻手回復行動,只要有一隻手能動,狀況就會好很多,我也有了起碼的自衛能力。
(呃,我會不會太樂觀了一點?就算手能動,我用什麼來唸咒文呢?不唸咒文的魔法裡頭,有沒有什麼能派得上用場的呢?)
一面思索,我一面評估目前的情勢,還有手邊能動用的隱藏後著。從列車上摔下來的這一跌,由於列車速度太快,拋甩出來的力量太大,所有人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就連霓虹都不例外,幸虧有獸人屍骸作肉墊,大家半空中踏住屍骸卸力遠躍,要不然就不是只受一點傷,而是出人命了。
相形之下,我算是非常走狗運的一個,因為中毒的關係,身體硬如鐵石,雖然重重摔落,滾了十幾圈,但卻毫髮無傷,反倒是沿途被我額頭敲中的石塊裂開了不少,真是罪孽深重。
列車爆炸,熾烈的火光與高熱,讓我們險些忘記超低溫風暴仍在持續的事實,而我們也立刻碰上新的危機,敵人的主力攻擊在這時到來。
我一度以為,敵人會出動什麼強大的魔法師,但伊斯塔果真不辱黑魔法王國的汙名,攻擊我們的生物竟沒有一個是人類,儘是一些非人的妖魔鬼怪。
牛頭妖、食屍怪、骷髏精、飛天夢魘、詛咒蟒人……這些從魔界召喚來的奇特生物,對我們像是看到了殺父仇人一樣猛打,其中過半都是力大蠢笨的低智能生物,儘管等級並不高,但在青色邪月的強化放射下,每一個都力大無窮,較應有殺傷力暴增一倍,再配合一些具有奇特異能的小魔物輔攻,一下子就佔到了上風,令羽霓、羽虹身上的傷口數目激增。
只靠霓虹兩人所支撐的防線,在這群非人魔物覆天蓋地的海嘯攻擊下,比一張紙更薄弱,幾回合後便被攻破,如果不是娜西莎絲及時出手,她們兩人早就被魔物群給吞沒了。
「古老的魔神,請賜降黑色屏障,阻擋我的敵人。」
娜西莎絲唱頌咒文,周圍突然響起一大片「嗡嗡」聲,成千上萬的蒼蠅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在我們的外圍組成一道護牆。這些蒼蠅並非人界生物,大多數的魔物群都識得厲害,不敢硬闖,少數一兩個腦筋不靈光的硬闖,被成千蒼蠅附體啃噬,轉眼間就千瘡百孔,碎體倒斃。
這道由蒼蠅組成的災難之牆,讓我們略為爭取到喘息機會,但羽霓、羽虹身上的傷口,卻在青色月光的邪惡魔力催化下,迅速腐爛汙化,娜西莎絲連忙出言指點,讓她們利用暴風雪所形成的超低溫,阻止傷口的腐化,不然不用等敵人攻擊,她們兩個就會倒下。
「以娜西莎絲之名召喚,骷髏騎隊出來!」
冒著青月蝕肉的風險,娜西莎絲割破手腕,灑血於地,花下偌大資本進行召喚。普通的巫師進行召喚,如果是骷髏類的不死生物,往往都是召喚骷髏士兵或是劍衛,騎士級數的骷髏妖因為還包括座騎,魔力消耗甚高,只有五級以上的巫師才能召來驅策,娜西莎絲這一下召喚,地上先是冒出一個魔法陣,跟著便是十二具穿盔戴甲、策騎白骨馬的骷髏騎士迅速浮現。
為首的骷髏騎士隊長,舉起長槍,向娜西莎絲行了一個致敬禮,娜西莎絲微一點頭,騎士兵團四面散開,分別佔住八方要位,把我們圍在中心,當蒼蠅之牆開始消散,魔物群破牆而入,就與骷髏騎隊震天響的廝殺起來,血肉橫飛,屍骸碎裂。
十二名骷髏騎士,無論身上的甲冑、手中的長槍都非凡物,是經過人工特別強化煉製的歹毒咒械,與我所知的召喚知識不同,看來不是從魔界或冥府直接召來,而是娜西莎絲以窮年累月之功,勞心勞力煉成的「私人兵團」,不但服從度絕佳,反噬的風險低,戰力更是尋常骷髏騎士的數倍,堪稱是一件殺傷力強大的秘密兵器。
娜西莎絲是一隻深藏不露的母狐狸,能看她拿壓箱底的實力,是一件大有眼福的好事。但連這母狐狸都被逼得亮出了底牌,局面惡劣可想一斑,特別是她把骷髏騎團召喚出來後,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頹然坐倒地上,喘息道:「信不信由你們,我沒有進行血祭,青月下只能短暫使用魔法,從現在開始,風暴若不停,我也沒有魔法可用了。」
雖然是狐狸口中說的話,但我卻覺得有合理性。挑在黑山谷道伏擊娜西莎絲,是為了不讓她使用魔法,如果青月一照,她可以如常施法,那伏擊的意義就沒有了,所以我相信娜西莎絲所說,要配合青月施行術法,需要事先施行黑暗祭禮,也就是殺生血祭,娜西莎絲少了這一步,就沒法在青月下久用魔法了。
可是……不曉得是不是我腦子太閒,都已經這麼要命的節骨眼了,我卻還在想一些有的沒的,總覺得……眼前這連環逼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當然不可能是作夢,但……
「娜西莎絲,你真是夠討人厭了,都到自己國內了,還有這麼多人想要你的命!」
彼此立場有別,對娜西莎絲看不順眼的羽虹,始終不忘記說上兩句,而累到手腳發軟的娜西莎絲,則是只有苦笑。
「練黑魔法的,有幾個不是神憎鬼嫌?我碰到這情形很正常。」娜西莎絲道:「說來我也該覺得自豪,看這陣仗,學會與皇室的精英幾乎是傾巢而出,其實他們太看得起我了,殺我不必動到青月這麼大陣仗,只要派幾個大靈巫聯手伏擊,就夠取我性命……嘿,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對啊,娜西莎絲雖然厲害,卻終究只是個第六級的魔導士,要殺她縱使需要精心策劃,也不必動到這麼大陣仗,又是青月,又是這許多妖魔鬼怪,儘管魔法師們沒有露面,但隱藏在附近山域的魔法師陣容之強,哪像是用來伏擊娜西莎絲,簡直是用來對付最強者級數,甚至是用來與黑龍王那種強人決一死戰的。
(我們……會不會搞錯了什麼?)
我冒出了這個想法,並且認真開始思索,但在我思考的時候,魔物群的攻勢加劇,摧毀了幾具骷髏騎士,每毀壞一具,娜西莎絲的臉上就露出心痛表情,顯然煉製這些骷髏騎士大是不易,每少一個都讓她心疼萬分。
羽虹、羽霓與娜西莎絲聯手作戰,不能使用魔法的紫伶水仙唯有靠武技應敵,平心而論,她的武技練得不錯,但在這種生死搏鬥的考驗中,我還是很遺憾地發現,娜西莎絲的武功不及她魔法能為甚多,真要打起來,她在羽虹手下恐怕撐不過一百招。
情況正在往最壞的那個方向狂飆而去,既然我方沒有一個人能使用魔法,敵人自然會針對這點作出攻擊,霓虹、娜西莎絲的武技雖不弱,可是拳腳並不能傷到非實體的魔物,剛才娜西莎絲能開冥府之門吞噬亡魂,現在可沒法依樣畫葫蘆一遍,而且敵人的攻擊也實在狠辣,這一次施放出來的可不是普通亡魂,而是巫師之國的守護靈。
巫妖!
這種生前便是黑魔法術者的枉死怨魂,是不死系魔物中數一數二的棘手角色,當它們由幽冥之境被召喚而來,漂浮空中,渾身所散發的森寒鬼氣,甚至將一些弱小的魔物都嚇得逃竄。
三隻巫妖,比起那次東海上的絕望戰役,真是不值一提的小場面,但會致死的毒藥一滴就夠,對如今的我們而言,這三隻巫妖已足夠對我們造成致命打擊,當它們在天上飄晃,開始吟唱咒文,死亡的壓力讓每個人都心頭發毛。
驀地,一股莫名波動遠遠地傳來,具體發生位置應該在雪山的另一側,雖然隔著厚重的巖壁,又受到磁氣風暴的干擾,但我們仍感應很明白,知道這是大魔導士或魔法師團在運使強大魔法的徵兆。
這股魔法波動之強,委實是驚天動地,照我估計,如果不是近千人的魔法師團,那施法者就是第七級以上的大魔導士,實力直追五大最強者之後。這樣強大的魔法師,所施展的黑魔法絕非凡響,如果是召喚魔界生物,那也不是區區幾隻巫妖,而是冥龍皇、黑暗鳳凰那一類的異種神獸,搞不好還是某種已失傳百年的究極魔法,直接召喚頂級的邪妖、魔神降世。
若真是如此,那我不得不抗議一下,這何止是殺雞用牛刀,根本就是拿大炮打蚊子。敵人有這樣的佈置、這樣的實力,哪用得著搞那麼多小花樣,又搞青月、又搞魔物群的,直接召喚個冥龍皇出來,輕而易舉就把我們全都殺了,他們弄這些瑣碎手腳是算什麼?前戲嗎?
「這波動……他們居然作到這種地步!」
一直隱藏自身情緒的娜西莎絲,終於露出了駭然之情,顯示她所受的衝擊之大,但我卻覺得她是當局者迷,被受到出賣的衝擊所震懾,居然沒發現這最不合理的地方。
(笨蛋,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殺你用不著這種陣仗啦!我們肯定是被意外捲入的,這些都是無妄之災啊!)
我心中狂叫,想點醒她們這個要命的錯誤,只要有人能發現這一點,我們隨時可以從生死關頭中脫險,不要莫名其妙礙了別人的大事,但現場所有人所關注的焦點,都只是週遭的魔物衝殺,沒人有閒情多看一眼我的眼睛。
魔力波動越來越強,狂風暴雪聲中,羽霓說她隱約聽見龍嘯,這話讓現場所有人震驚失色,但奇怪的是,山壁另一側傳來的魔力波動一再增強,但施術者的攻擊卻遲遲沒出現到我們面前,照理說,施術者應該已經喚出了頂級魔物,可是我們連魔物的影子都沒看到,這就顯得很不尋常,羽虹質疑敵人可能施放隱形魔物,要大家留心戒備,娜西莎絲則是表情困惑,喃喃自語,詫異敵人是否鬧起了內哄。
(蠢啊,不是這樣啦,你的敵人和同僚聯手,不是為了對付我們啦,正主兒和主戰場在山的那一邊,現在那邊一定已經打得頭破血流了,哪有時間來管我們?)
這個想法我已越來越肯定,但有一個問題令我心存懷疑,不能肯定。正當我們各自苦苦思索的時候,天上的巫妖像是清醒了一樣,回復動作,剛要對我們進行攻擊,一陣邪異的嗚咽聲,來得莫名其妙,我們起初只以為是什麼亡靈出現的徵兆,但這哭聲雖然若斷若續,聲音不大,但蘊含的魔力與頻率卻極其特殊,飄傳開來,對天上的巫妖唱咒形成干擾,阻斷了巫妖們本來要發出的咒文。
「嗚……嗚……嗚嗚嗚嗚……」
有人能夠這樣以魔力破魔力,破去了巫妖的攻擊,這個意外轉機讓我方所有人同感驚喜,只是當我們尋找起這歌聲的源頭時,卻驚訝地發現這歌聲來自我們之中的一人。
阿雪。
原本承受莫名痛楚,滾倒呻吟的她,不曉得什麼時候止住了悲嚎,用詭異的聲音啜泣著,怪異的是,那個哭聲中雖然蘊含強大的魔力波動,卻是一點悲傷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散發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狂暴壓力。
詭異的氣氛,霓虹雖然也有察覺到,但卻不曉得該怎麼應付,只有娜西莎絲臉色一變,急喝道:「別呆著,快封印住她!」
這個方法也許正確,但現在卻沒有人能夠執行,除非叫天上那三隻巫妖下來動手。僅僅是幾秒的延遲,變化已然發生,只見一道白影閃動,接著就是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當我們看清楚眼前景象,赫然見到兩個骷髏騎士分別被一雙雪嫩的手掌所貫穿,連甲冑帶內裡的妖化骸骨,一破胸、一碎脊,被那雙手掌輕輕一抖,就破碎潰散,在紫光中被消滅散失。
「你!」
耗費諸多心血煉製的骷髏騎士一次被毀去兩具,娜西莎絲絕對會很心痛,這時骷髏騎士已經銳減到六具,再無法維持完整的防禦陣形,外圍虎視眈眈的魔物群排山倒海般殺入,霓虹忙於應付,娜西莎絲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戰,沒法再想其他。
「阿雪姊姊,你怎麼了?」
羽虹關心著阿雪的狀況,但阿雪卻對她的叫喚充耳不聞,當阿雪在摧毀兩具骷髏騎士後側轉過身,青色的月光下,我們看到她面上表情大異平時,絲毫找不到過往純真嬌憨的善良,一雙眼瞳中滿是暴戾之氣,彷彿一頭飢餓的野狼隨時擇人而噬。
阿雪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在場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隱約猜測是與天上的青月有關,卻不是很明白其中道理,再回想起離開慈航靜殿時心禪大師的諄諄告誡,我心裡更是不安。
「嚎嗚」
阿雪這次所發的聲音不是哭叫,而是狼嚎似的野性呼喊,一嚎再嚎,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不僅聽得我們心中發毛,就連天上的那半輪青色月亮,都彷彿在這嚎叫聲中倍增了亮度。
怪異的事在瞬間發生,我們附近的魔物群在聽見這陣嚎叫聲後,突然止住了攻擊,甚至還安靜了下來,儘管我看不到它們的眼神,但卻可以感覺得出,它們多半是以敬畏的目光在凝視阿雪,因為就連天上的三隻巫妖都停住動作,用一種行禮的姿勢微微欠身,對著地面上的某人致意。
令人呼吸困難的死寂壓力,彷彿黑暗王者降臨,我一方面覺得無比荒唐,一方面又清楚知道事情正在發生,就看到天上青色月亮出現邪異驟變,彷彿有靈性一般凝光成束,呼應阿雪的嚎叫,筆直對準她投射下去。
「嚎嗚」
又是一聲近似狼嚎的犬科鳴叫,沐浴在青色月光中的阿雪,身影變得朦朧起來,眼神也是變幻不定,一下像是沒有意識的野獸,一下回復了原本的嬌柔可人,但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那雙眸子看來冷若冰清,充滿著理智與冷靜,彷彿那個光之神宮的天河雪瓊重生過來。
天河雪瓊,無疑是一個令我長久以來睡不安枕的惡夢,不過倘若天河雪瓊在這時候甦醒,我倒是比較不怕,因為我現在堪稱銅筋鐵骨,恐怕比獸人殭屍的身體還硬,任何敵人上門我都不怕,只有毒發身亡比較可怕。
「阿雪姊姊怎麼了?」
羽虹叫了一聲,想要搶上前去探看,但羽霓比她更快一步,一語不發就往青色月芒中飆去,但在這短暫一瞬間,月芒稍稍黯淡,我看見被籠罩在青色月芒中的阿雪,面容起了變化,犬齒變得鋒銳突出,眼帶煞氣,赫然從半獸人朝獸人更進了一步。
血族與肉體的異樣轉變,驚得我魂飛天外,就看到青色月芒中人影一閃,驟然消失,羽霓痛哼一聲,倒跌著滾墜出來,大半個身體都是血,而我眼前一花,已經給一隻手臂掐在咽喉,儘管我沒有痛楚,但卻聽見一陣輕輕的脆響,很像是石頭碎裂的聲音,剎那間,有一首優美的新詩,在我腦海中高聲迴響。
如果變態老爸有十個私生女,我就能搞十個姊妹。
他有十個私生女嗎?應該沒有。
所以我不能搞十個姊妹。
如果變態老爸有十個私生子,我就能幹十個弟妹。
他有十個私生子嗎?應該沒有。
所以我也不能幹十個弟妹。
如果天河雪瓊的力氣可以捏碎石頭,我的咽喉就會如沙粉碎。
天河雪瓊捏得碎石頭嗎?顯然是可以。
靠!我死定了!
◆ 第二章:陰錯陽差.災歸無妄
失去前半生記憶的阿雪,擁有一身超級怪力,但當她開始修習魔法之後,體內失控的能量得到抑制,那一身怪力就慢慢減弱,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
但此刻阿雪手臂上所傳來的驚人握力,足以開碑碎石,比先前猶有過之,會發生這種異象的理由,和阿雪身體所發生的異變絕對有關。
無論如何,這異變百分百不是好事,尤其是阿雪的一隻手正掐在我脖子上,我整個咽喉喀喀作響,好像隨時都會折斷,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從這致命險境中脫身出來。
賢者手環剛剛才發動過一次,現在是怎樣都不可能會顯靈來救我了,羽霓傷得不輕,羽虹正被外圍的魔物群給纏住,看來也搶不過來,娜西莎絲是三隻巫妖的主攻對象,眼睛看得到的我方隊友,就只剩下一頭吃飯不做事死豹子。
這一頭死豹子能幫得到我嗎?
有時候人不能不信邪,一頭豹子真的能幫得上忙,就在阿雪死掐著我脖子的當口,紫羅蘭飛撲向前,一口咬上阿雪的小腿。
紫羅蘭平時都是由阿雪飼養,與阿雪的感情遠遠好過我這邊,想不到在這緊要關頭,這頭豹子居然棄暗投明,背棄飼主來救我一次,這真是太令我感動,若能脫險,我要多給這豹子每餐加一塊肉。
無奈,天不從善良百姓願,獸變中的阿雪,身軀似乎非常堅固,紫羅蘭這一口雖然咬中,卻好像咬在石柱上一樣,動搖不了阿雪分毫,反被她起腿一踹,嗚嚎著滾翻出去。
幸好,紫羅蘭偉大的犧牲沒有白費,這一下短暫耽擱,阿雪掐著我喉嚨的手要再次發力時,另一隻手臂握住她的腕脈,以強霸無雙的大力,強行逼她鬆手。
這只有力的手臂,來自一個強力的夥伴,一個穿著緊身黑衣,頭戴獸皮的巨漢,威風凜凜,用他的手臂替我送來生命,阿雪雖然還掐著我咽喉,卻是發不出力氣,不能再對我有傷害。
我的最後一張底牌,終於及時出現,殺人行動受阻的阿雪,一拳打向神秘男子,儘管這一拳力重千鈞,但我卻對朋友充滿信心,修練獸王拳的強絕霸者,絕不會在硬碰硬的鬥戰中被壓下。
「碰!」
悶響聲中,兩拳對撞,相較於阿雪全力揮出的猛拳,神秘男子只是輕舉起自己的拳頭,在半吋的狹小空間移動。僅有半吋的空間,爆發出強悍的大力,將阿雪以怪力揮出的重拳給砸開,甚至連人都退了兩步。
「嚎」
失去意識的阿雪,動作和野獸沒有多少差別,拳頭對撼被硬生生撞開後,她半蹲在地上,嚎叫一聲,再次揮手衝了上來,這次卻不是用拳,而是兼具力量與速度的爪;白皙細嫩的雪臂,在揮出途中迅速發生變化,手指變長,指甲變成銳利的爪子,讓這一爪倍添威力。
這與其說是變化,實質意義上更接近進化,神秘男子知道厲害,眼中流露出慎重,認真拆解,任阿雪自四面八方發動搶攻,他都守得穩重如山,彷彿一座永不動搖的巨岩,但阿雪對他並非毫無威脅,她也在屢次進攻中,一再提升了速度,讓神秘男子必須凝神防守,不露出半點破綻。
我半躺在那邊,只看到眼前拳飛掌舞,沒有一下可以看得清楚,但從勁風判斷,雙方的力量與速度都一再激增,而我那故作神秘的老友正嘗試不傷阿雪地將她擊倒,但始終無法如願。
這樣的戰鬥存在著隱憂,而這風險最後化為實際,出現在我們面前。久攻不入,感到焦慮的阿雪,以本能察覺到這樣的「進化」並不足夠,開始了新一輪的激變。
當狼嚎聲再起,天上的青色月芒彷彿受到召喚,再一次將月光對準阿雪,集光成束,穿射而下,但這一次情形有所不同,射落下來的月芒,彷彿遇著一頭飢渴的惡狼,大口吞噬著月芒,想要一口氣盡吸內中蘊含的能量。
我不曉得青月之中蘊含的能量有多少,也許青月術法的維持,本來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再難久撐,但阿雪的吸攝動作確實對其產生影響,因為本來朦朧的青色月亮,開始從半圓減退成弧形,色澤也迅速由青變紅,再難維持本來的形狀與色彩。
暴風雪仍在持續,能讓魔法師在暴風雪中如常使用術法的關鍵,是青月所供給的能量,並非血月。阿雪一口氣蝕盡青月的能量,令月色轉赤,這樣所造成的影響絕不是只在我們這邊,山的另一側絕對也會出現問題。
就在月色轉為赤紅的數秒後,一道黑色巨影由山的那一側狂飆而來,雖然不會飛行,但攀山而走的速度奇快,長達五公尺的巨大身軀,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猛獸,肯定是召喚而來的魔獸。
憑著我對伊斯塔的瞭解,立刻就從這道巨影的輪廓猜到其真面目,那赫然便是一隻三頭地獄犬,把守地獄門扉的超級魔獸,能夠駕馭這種凶物的魔法師,理應是與娜西莎絲同級數的術者,換言之,娜西莎絲應該是認得對方的。
果然,一見到三頭地獄犬,還在與巫妖纏鬥的娜西莎絲立刻便脫口叫出聲來,「阿魯斯!果然是你主謀!」
黑暗中看不真切,不過騎在地獄犬之上的那個男人,淺棕色的長髮飄飄,肢體修長,似乎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娜西莎絲所喊出的名字若沒錯,那他應該就是目前掌握伊斯塔兵權的二王子阿魯斯,是個才華與狠辣兼備,近年來讓阿里布達軍部傷透腦筋的厲害人物。
「娜西莎絲?怎會是你?」阿魯斯看見娜西莎絲,似乎非常錯愕,驚呼出聲,但這驚愕卻很快變成滿面怒容,「你不分青紅皂白,在這邊添什麼亂?我們都快給你害死了!」
血月之下,我隱約看見阿魯斯身上滿是鮮血,傷得甚重,不曉得是什麼東西將他如此創傷。娜西莎絲微微一愣,還不及回答,吸盡青月魔力精華的阿雪已率先發難,左手畫圓,右手在空氣中飛快書寫文字。
我一見這架勢,就覺得不妙,這擺明是要使用高等魔法的起手式,阿雪的攻擊模式已經從單純撲抓撕打,進化成有智慧的魔法攻擊,但在暴風雪的封鎖下,魔法應該是沒有辦法運使的,除非……除非是以極大的魔力共振,召喚某種高等神器,而且這個神器的位置還不能太遠,最好就是裝配在身上。
阿雪身上有這種神器嗎?確實是有,阿雪身上裝配了不少高等神器,有攻有防,特別是手中的魔杖尤非凡品,但我卻衷心祈禱,阿雪的注意力只放在身上,不要動到體內的那一個……
唉,事實證明,我今天實在是背到家了。
上千個符文所組成的複雜法陣,在阿雪身邊成形,嬌嫩的肌膚被猙獰血光所覆蓋,與天上的邪惡紅月相互呼應,在一陣極度濃烈的血腥氣味中,漫天風雪突然停頓,無數潔淨白雪飄飄墜落,數十個淡淡的幽影,在血色紅月下環組成陣形,齊聲高唱,用其高亢入雲的悲淒歌聲將大日天鏡召喚於世。
隨著宿主所發生的異變,由羽族童魂所組成的稚兒眾也發生變化,不但背後羽翼變成蝙蝠般的肉膜,連面相也變得醜惡,額生雙角,嘴冒獠牙,看來像是一群惡魔之子,哪有半分童稚無邪的樣子?
漂浮在稚兒眾之間的大日天鏡,開始慢慢地動作,剎那之間陰風大作,天愁地慘,在場眾人為之色變,卻只有兩個人率先有反應。
羽虹拉住姊姊,不顧四面八方的魔物攻擊,重重一腳踏往地面,把自己和姊姊的半個身體埋入土中;同樣這麼做的人,還有那個身披獸皮的神秘男子,他將我重重一按,大半身體沒入土中,自己也採取同樣的防禦,這便是一個最好的身份證明,因為只有曾親眼目睹大日天鏡肆虐威力的倖存者,才知道要這樣進行防禦。
錯失先著,娜西莎絲和阿魯斯的運氣就不怎麼好。當大日天鏡發出那吞噬一切的末日吸力,娜西莎絲身形盡失,立刻朝大日天鏡方向迅速滑去,阿魯斯的情形也是一樣,幸好仗著三頭地獄犬的巨軀掩護,馬上在山壁上重砸一記,這才沒有被大日天鏡吞吸過去。
相較之下,那些高頭大馬各類兇猛魔物就沒有這麼好運,大日天鏡的強大吸力一起,這些力大沒腦的魔物群首當其衝,一個個被吸扯到半空中,跟著便給大日天鏡吞噬下去,它們的身體在接近大日天鏡引力範圍時,無一倖免地被拉細、拉長,發出長長的慘嚎,成為大日天鏡之內的永恆犧牲品。
「怎麼回事?娜西莎絲,這是你搞的鬼?」
「不,我也不曉得這是怎麼……啊。」
娜西莎絲叫了一聲,差點就被大日天鏡給吸拉扯起,一雙手沒入土中,竭力穩住身形。與她對吼的阿魯斯,狀況不見得好到哪去,在大日天鏡的吸力範圍內,不是體積越大、體重越重,就比較能抗拒吸力,事實上只怕恰好相反,阿魯斯明明距離大日天鏡最遠,又有巨大的三頭地獄犬當掩護,可是所受到的吸力卻是我們之中最強,令這伊斯塔二王子好生狼狽,竭盡全力抗衡這要命的厄運。
從大日天鏡發威到現在,短短數十秒時間,之前在附近的魔物群無論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包括娜西莎絲花偌大心血煉製出的骷髏騎士,全數被吸蝕吞沒,無一倖免,而當地面上沒有主要目標後,大日天鏡的無差別攻擊直接對準地面,將大量土石吸得離地而起,刮地三尺,迅速吞噬下去。
情形發展到這一步,結果就是在場眾人每個都臉如土色,極力構思解困之法,我的情形也是一樣,但由於朋友夠義氣,把我擺放在他身後,所受的吸力沒那麼大,危險指數就沒那麼高。
南蠻獸人果然就是重義氣,只要是朋友有難,就會豁出生命去守護這份道義,比奸滑狡詐的人類要好得多。如果不是要保護我,以這傢夥如今猶勝羽虹的武功,要獨自逃走,現在應該還來得及,這點確實是令人非常感歎的一件事。
「喂……你……」
咦,奇怪,我怎麼會好心想要勸他獨自逃走?他一走,我不就完蛋了嗎?這種捨己為人的作風可不合我個性,我不是那麼偉大的人啊!
呃,等一等,該思考的重點不是這個吧?我不是不能說話嗎?為什麼突然可以發出聲音了?
又驚又喜,我用力運動著嘴巴,發現自己可以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而手臂僵硬的狀況也大有好轉,至少可以動一隻手了。
這個突來變故,就像水中的救命稻草,著實幫了我一個大忙,讓我能夠實現構思多時的秘密戰術,但暴風雪的存在,卻讓我沒把握能夠使用魔法,召喚出我想要的東西。
「……以……以法雷爾之名……」
吃力地念動幾句咒文,我驚喜地發現咒文引發魔力反應,換言之,我已經能使用魔法了。因為大日天鏡的力場干擾,滿空風雪暫停,竟然沒有人發現暴風雪已經結束,到了可以使用魔法的時候。
「太古的性慾精靈們啊,我以約翰·法雷爾之名,與你們簽訂契約,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服從於我,具體而現形……」
我所能操控的各個淫神召喚獸中,即使是威力最大的閻羅屍螳,也未必能夠抗衡大日天鏡的恐怖吸力,水火魔蛛、凰血牝蜂就更不用說,本來我應該沒法處理現在的場面,但日前月櫻獨具慧心,在我臨行前甘冒奇險所贈來的禮物,卻讓我在這場合中得到了孤注一擲的機會。
「出來吧,地獄淫神·金銀蠶蠱!」
之前三次所製造出來的淫神召喚獸,都是體積不小的中型生物,但這次的淫神召喚獸卻有所不同,當它應我的召喚而現身,只見一條細細長長、指頭粗細的小東西,通體金黃,非龍非蛇,在空中慢慢地遊動,週身縈繞著強烈的金芒,逼得人睜不開眼,奇怪的是,大日天鏡的吸力仍強,但它卻好像不受影響,悠然在空中遊動,那種得意的姿態,真的像是在向我示威。
我用能夠活動的那一手,從腰間囊袋裡戴上了取自法米特遺產的白手套,那雙傳奇金銀手套中的一隻,跟著便揚起手掌,半空中的金銀蠶蠱似有靈性,化作一道金光,主動朝手套貼附而去,只見金虹一閃,雪白手套上多了一個金銀蠶蠱的閃亮徽印。
蠶蠱與手套一結合,我猛地出掌,推出一道刺眼奪目的金光,金色光芒在半途交織竄組,構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手掌。
整個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在較前方的羽霓、羽虹可能根本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那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便已破空而至,隔著十數尺的距離,命中了正在運轉的魔法陣。
「碰!」
四十九名羽族童魂所組成的稚兒眾,在同一時間被金屬化,凍凝成四十九座小小的金像後消失不見,大日天鏡的吸力中斷,形體也隨即消失。
(幹得漂亮!)
我心中高呼一聲,慶幸自己的戰術完美實現,但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卻讓我一顆心跳到嗓子眼。金封稚兒眾之後,掌力餘勢未止,跟著命中了位在魔法陣中心的阿雪,剎那間,耀眼的強光橫射四方,阿雪變成了一座金像。
一掌奏功,我們奇跡似的獲救,但我的恐懼卻才開始。自從這雙手套的原主人離奇失蹤後,這招金銀絕掌已有數百年未現於人間,除了其功法不流傳於後世,最主要的一個理由,是因為修練這絕掌所必備的蠶蠱已絕種,若非月櫻花費重金,從南蠻找到蠶蠱的化石,並且協助我將之以淫神召喚獸的形式復活,這套絕掌也不可能再出現。
尋常人得到蠶蠱,還要經過數年到數十年的苦練,但以淫神召喚獸型態出現的蠶蠱,與手套結合,讓我直接能以異能形式發動絕掌,如果它仍有數百年前縱橫大地的威力,那麼它將是超越一切石化術法的最強凍鎖技。
(但是,這套掌法有一個很大的致命問題,就是它的不可逆性,如果這套絕掌有它數百年前的威力,那麼……中掌之後是不能解救,必死無疑的啊!)
這一掌所造成的意外後果,遠遠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現在我完全作聲不得,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補救。
剎時間,全場鴉雀無聲,在場眾人不是仍在呆愣,就是處於大戰後虛脫的疲憊狀態,全然忘記我們仍置身於危機之內,至少……天上那一輪紅月不是掛著好看的。
把我們從呆愣狀態中解救出來的,是一聲震天龍嘯。在長嘯聲中,一隻四頭巨龍橫越於空,巨大的身軀幾乎遮斷整個天空,儘管龍軀完整,不似一般黑魔法所召喚出的不死生物由白骨構成,但從它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整個空間就瀰漫著濃烈的腐臭氣息,彷彿置身於墳場,這正是殭屍類魔物的特徵。
這頭魔龍,應該是殭屍一類的魔物,但擁有四頭八翼的青色巨龍,就算在現有的龍族生物中都不曾見,更別說亡骸。雖然我對召喚魔界生物的術法不熟,但從那四首巨龍的恐怖氣勢來判斷,這應該是魔王、冥神一類的神明級魔物,能召喚出它的術者若非奉獻上數千條人命,就是本身屬於第八級以上的術者。
這答案在稍後揭曉,在四首巨龍其中之一的腦袋上,站著一個形似枯骨的矮小老人,胸前掛著一長串骷髏,手持一根比他身高還長的魔杖,一身皮襖隨風而動,炯炯眼神,不怒而威,一看便知道是大魔導士的絕頂風範。
「老、老師!」
娜西莎絲搶先叫了出來,讓我們知道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正是當前伊斯塔的首席術者、巫神學會的主席,阿蘭法斯坦。
這個從上一世代存活至今,已經兩百多歲的大法師,乘著四首巨龍現身,威風八面,但看在我的眼中,這形象卻有一種濃烈的不祥味道。
不祥的源頭,來自阿蘭法斯坦,他揮動著魔杖,似乎想在血月下使用魔法,但卻一下踉蹌,好似站立不穩,險些從巨龍頭頂上摔下來。魔法師的體力雖然沒有武者好,但像這種妖怪級數的大長老人物會如此失態,那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他早已身受重傷。
到底是誰將他如此重傷呢?
事實上,從剛剛開始,我一直有一個很強烈的疑惑。
這次的戰鬥,當我們在這邊打得亂七八糟時,伊斯塔兩大陣營的精銳好手也在山壁另一側進行戰鬥,對付他們的強敵,我們只不過是碰巧經過,又釋放出魔力,被意外捲入這場戰鬥而已。伊斯塔人的戰術基本上是以黑山風暴來壓制敵人魔法力,再趁機痛擊被弱化的敵人,把敵人消滅,從這戰術可以推想出,他們的敵人必定是魔法強人,不然就是持有或操控極厲害的魔法兵器。
問題是,環顧當世強人,有哪一個強悍到令伊斯塔的兩大政派放下內鬥,暫時攜手,施下這許多佈置,幾乎是傾舉國之力來對付?這樣的陣勢,已足夠狙殺最強者級數的高手,到底他們是在對付誰?
環顧當世五大最強者,黑龍王已死,萬獸尊者遠在南蠻,心劍神尼也還在金雀花聯邦過著淫亂的生活,這三個都不可能,至於我那變態的老爸……他被人設局圍攻,我擔心圍攻者多過擔心他,如果他真的有所不測……那我不知能分到多少身家?
只是,有一點讓我不能不有所顧慮,五大強者的最後一人,黃金提督李華梅,據說正往伊斯塔而來,雖然我想不出雙方有什麼開戰的理由,但若此事成真,伊斯塔傾全國之力狙殺李華梅,她獨自一人勢單力孤,肯定要吃上大虧,而我既然碰上此事,又怎能袖手旁觀?
不過有一個問題非常不合理,從伊斯塔人的戰術看來,敵人應該是精擅魔法的強者,所以才必須用黑山暴風雪來封鎖敵人力量,但李華梅卻是武道強人,魔法方面雖不敢說她不會,但必然遠遜她武術方面的成就,挑黑山谷道為戰場去伏擊她,這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腳,形同自殺。
諸般可能盡皆不對,那答案會是什麼?我真的想不出來。
真相就在我百思不解中揭曉,一道疾風似的黑影驀地掠過天空,閃電般出現在施法中的阿蘭法斯坦上方,我們就著月光看得清楚,發現那是一人、一騎。
黑色的駿馬體型高大,雖然身無雙翼,但軀體千瘡百孔,插滿了羽箭、佈滿了刀傷,無數鮮血正橫流下來,一看便知道是經歷過連場生死大戰;它的主人穿著黑盔黑甲,右手持劍,左手執盾,鎧甲與盾上頭都刻著相同的玫瑰花紋,但最引人側目的一點,則是這個黑甲騎士的肩膀以上……一無所有。
從這一人一騎出現開始,空氣中就瀰漫著強烈的血腥味,細細分辨,那個黑甲騎士身上的腐屍臭味,幾乎不弱於四首巨龍。在伊斯塔看見亡靈與殭屍,本來應該沒什麼好訝異的,但包括羽霓、羽虹在內,我們卻都被這個黑甲騎士給嚇到,因為這頭末日凶物實在不該出現在這。
東海最惡名昭彰的魔物傳說,無頭騎士!
在幽靈船一役結束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我們也把這件事情忘諸腦後,雖然都知道無頭騎士的存在關乎東海千萬怨靈,是個非同小可的大問題,但因為這問題關乎人類興亡,卻不關我們,所以我們也就輕鬆的把這事給忘了,想不到他媽的樹欲靜而風不止,狗欲喘而女不搖,這問題居然找上了我們,令我們再次碰到這頭絕世的凶神。
只見無頭騎士騎著它的大黑馬,彷彿天馬行空,輕輕巧巧地從四首飛龍頂上掠過,巨龍的四個頭張口欲咬,但它飛掠的軌跡卻離奇地一落、一衝,以一個漂亮的勾狀弧線衝出巨龍四口,而在這個輕盈的弧線迴翔中,無頭騎士手中長劍水平推出,阿蘭法斯坦面上露出駭然之情,跟著這表情就永留面上。
召喚者被殺,契約失效,四首巨龍發出不甘的憤怒吼聲,在半空中迅速消失了形影,一顆頭顱從天上掉落,似有意、似無意,居然就掉落在娜西莎絲的正前方。阿蘭法斯坦痛苦而恐懼的表情,斜斜地對上了其親傳弟子的視線,從那個眼神看來,娜西莎絲絕對有「喪師之痛」。
(這妖女居然也有真感情?出乎意料啊,唔,無頭騎士怎麼會和伊斯塔人幹起來了?)
無頭騎士當然沒有必要回答我的問題,它一劍幹掉伊斯塔的頭號強人後,一拉黑馬的韁繩,朝著天上紅月飛飆而去。在它破月消失前,反手揮出了一劍,我們不知道它這一劍有何目的,但以它的力量來推測,這一劍足以幹掉我們之中的任何人,甚至一劍把我們全部幹掉都不足為奇。
劍氣破空如流星,斜飛向地面,卻沒有射向任何人,而是筆直落向場中那一座明晃晃的燦爛金像。
「噹!」
有若銅鑼敲破似的震天聲響,金像被破,一個完好無缺的阿雪從裡頭癱倒出來,把我們嚇了一跳,但阿雪已經失去意識,身體也回復正常,看來應該暫時不具有危險性了。
給這一下分神,再望向天空時,無頭騎士與大黑馬已經消失不見,下過暴風雪的黑山天空分外潔淨,漆黑天幕遼闊悠遠,點點星芒閃閃發亮,沒有一絲血腥與殺戮的氣息,剛才發生的惡鬥彷彿從不存在。
這場莫名其妙的混戰告一段落,我本以為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可是不久之後,伊斯塔的大隊人馬翻過山嶺,來到現場,見到娜西莎絲、阿魯斯,都吃了一驚,跟著便依照所屬陣營分別回歸指揮。
我大半邊身體慢慢回復知覺,只是一時間行動還不太靈變,正要把圍在阿雪身邊的霓虹叫來,娜西莎絲突然出現在我身邊,已經冷靜、鎮定下來的面容露出一絲詭異微笑。
「……提督,有件至關要緊的事,我得與你商量一下。如果我沒有看錯,你這個小徒弟……應該是出生在伊斯塔的我國同胞吧?」
◆ 第三章:他鄉得救.鳥人援軍
被破除金像封鎖的阿雪,暈倒在地上,羽霓、羽虹早已搶到她身旁探看,嘗試把人給弄醒,全然沒注意到在另外一邊,我正面對娜西莎絲的威脅。
「嘿,嘿嘿,我的毒素未清,耳朵有點不太靈光,這位女俠剛剛說了什麼嗎?我聽不太清楚喔。」
「提督你真是風趣,才剛剛解了毒,就變得這麼伶牙俐齒的?我真是佩服你啊!」
干,你這臭婊子也很有趣,才剛剛死了師父,馬上就能這麼眉開眼笑的,我也很佩服你啊,嘿,該不會你師父是你串通人殺掉的?
「我欣賞幽默風趣的男人,但提督你最好有個基本認識,這裡已經是伊斯塔,太過油嘴滑舌的話,舌頭隨時會掉下來的。」
娜西莎絲的語氣中,有著濃烈的殺氣,藏都藏不住,讓我知道她的笑語嫣嫣全是假象,真實的她,現在正承受著悲傷與怒氣,急欲找個發洩的目標,若我處理得不好,她可能不顧一切利益與後果地把我幹掉。
雙方短暫對峙中,娜西莎絲這邊的人馬,巫神學會的魔法師群慢慢在她身後集結,雖然每個人都穿著寬厚的斗篷,可是身上都散發血腥味,看來除了剛進行過黑暗血祭,身上染血之外,只怕每個人也都帶著不輕的傷,剛才那一場大戰,連最強的阿蘭法斯坦都陣亡,他們當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當然,事後我才知道,在娜西莎絲身後集結的這些魔法師,都是巫神學會中一流的精英,若非如此,他們也無法倖存至今。這天晚上的一場大戰,伊斯塔結合國內兩大流派的主戰力,浩浩蕩蕩一千兩百零七人,能夠存活下來的只有兩百九十四人,巫神學會死了過半的與役精英,皇室一方只有兩成多倖存下來,真可謂無比慘烈。
娜西莎絲本就是巫神學會的議政長老,地位尊貴崇高,阿蘭法斯坦死後,那些徒子徒孫更隱然有奉她為主的意思,在她身後排成數列,不發一語,表示著對她的支持。
有了這夥手下的撐腰,娜西莎絲的氣勢更強,正想要再向我逼問時,我那夠義氣的神秘朋友來到身後,冷冷「哼」了一聲,雖然他只有一個人,身體狀況也是元氣大耗,但這麼簡單一站,氣勢彷彿千軍萬馬,銳不可擋,娜西莎絲身後的魔法師群登時響起一片驚呼。
其實,理性一點,他最應該做的就是立刻消失,否則石頭帽的藏匿異能再好,時間長了,也難保就不會洩漏身份,而以他的武功,雖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但要突圍而走,相信也做得到,實在不該繼續久待於此。
不過獸人族的朋友實在是比人類義氣許多,他就是看出我身體狀況不佳,身邊又沒有可用之人,所以才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繼續站在我身邊撐腰,而這也的確幫了我大忙,從他站在我身邊的那一刻開始,娜西莎絲明顯就有忌憚,不敢過分進逼,羽霓、羽虹也察覺不對,趕回我身後護衛。
情勢一度緊繃,但最後我們還是得與娜西莎絲同行。理由很簡單,我們已經在黑山谷道末端,基本上已算是伊斯塔國境內,列車也毀了,單靠我們目前的傷疲狀況想要穿越千里谷道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既然無法後退,就只能選擇往前走,進入伊斯塔,所以必須與娜西莎絲同行。
有了人力資源,娜西莎絲辦事的速度也很快,雖然我們手邊什麼都沒有,但她還是很快弄來兩輛大車,讓我們乘車前往目的地。
由於乘車比走路舒服得多,也由於我現在還沒法用兩腿走路,所以我們接受了這份好意,不過……這兩輛怪模怪樣的白骨大車,一根根白骨形成的柵欄,看起來實在很像囚車,真是有夠不吉利的。
或許是因為有車坐太舒服了,就連未來這個小畜生也從黑暗中冒了出來,說實在,我們都沒發現這小子是怎麼跟上來的,反正當我們發現的時候,人就已經在車裡了。
車子很快駛離黑山谷道,這些魔法師們卯足全力使用魔法增速,要趕在另一場暴風雪降臨之前離開,否則等到大雪再次飄降,幾乎已經耗光魔力與體力的他們便會非常危險,處境比一個普通人還不如。
約莫個把時辰後,我們完全脫離黑山,來到了伊斯塔國境邊上的一個小城。
早已傷疲交煎的眾人分別休息,娜西莎絲把我們給匆匆安置後,就開始召集學會的魔法師們,要盡快瞭解狀況。
我也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比起娜西莎絲,我現在要收的爛攤子更多。
阿雪還在昏睡,我稍稍確認了一下她的狀況,發現她沒有大礙後,讓霓虹把她先?出去,只留下我與我的神秘友人單獨相處。
「唔,很久不見了,剛聽到你近況的時候,我很擔心,不過看你活躍的樣子,好像混得比我更好,嘿嘿,這麼說話真不習慣,你可不可以先摘掉那帽子?」
「我早就想摘下了,這東西一直戴在頭上,腦袋好涼。」
一頂特殊石材所做的小帽被摘下,神秘的友人現出本來面目。沒有披戴什麼獸皮,身材也比偽裝時更為高大,比蒙族的少主白瀾熊,威風凜凜地出現在我面前,儘管眼神增添了許多風霜之色,但一股藏不住的矯然英氣,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仍未灰心喪志,在這雄健高大的軀體下,存有著理想與抱負。
「朋友,你離開南蠻後,真是干下好多轟轟烈烈的大事,我雖然身在南蠻,也時常關注你的消息,為了你幹下的大事而興奮,嘿嘿,雖然很多人都說你是黑龍會的奸細,但我相信你一定不是的。」
白瀾熊用他的熊掌重拍我肩頭,笑得無比燦爛。儘管他因為我的關係受牽連,不過他看來還是那麼開朗健談,讓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胸襟確實寬廣過人。
「兄弟你當初殺出羑里,這倒也罷了,偏偏你是攜美而去,這便引得尊者震怒,誓要把你抽筋剝皮,慘烈處死,為了要捉你,尊者不但嚴命各獸族全力調查,甚至還打破十餘年來的沈默,主動調集各獸族年輕一代的精英上獸神峰,傳授武藝……」
據我所知,萬獸尊者近三十年來一直孤居獸神峰上,幾乎是不問世事,無論南蠻發生什麼大事,他都只管在孤峰上坐收供奉,渾不插手各獸族的問題,至於主動召集大批獸族年輕精英上山授業,這更是十幾年來都未曾有過的特例。
能夠被最強者級數的高人親授武技,那是無數武者夢寐以求的理想,各獸族想必因此獲益良多,大大增強了獸族的實力,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獸人力大有餘,腦筋卻都不行,真要說什麼領略上乘武學精要,恐怕沒幾個能做到,所以習藝者眾,獲益者有限,而其中得到好處最多的一個,肯定是這頭智勇雙全的白瀾熊。
「難怪你武功大進,原來是從萬獸老兒的身上得了好處,有這老不死的親授技藝,你的獸王拳就突飛猛進,起碼省了十年苦練,唔,不過……東窗事發之後,老不死的火氣一定很大吧?」
「兄弟你真是料事如神,尊者他老人家原本對我讚許有加,說我是獸人中百年難得的奇才,更要傳我獸王拳第七關,結果在傳招前夕,我一直幫你作掩護的事被告發……」
事情與我當初所聽聞的差不多,雅蘭迦親上獸神峰,面告萬獸尊者,揭發白瀾熊勾結人類,背叛尊者與南蠻的罪行。獸人們把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說得難聽點就是死要面子,萬獸武尊不但沒宰殺拐帶奴妾的人類,還誤信叛徒,親授他上乘武藝,這種事要是不作處置,傳了出去,萬獸武尊就不用作人了。
「其實回顧南蠻歷史,尊者他老人家不但暴躁易怒,還常常看錯人的,我的事不是第一例,只不過當天我比較倒楣,恰好人在獸神峰上……」
白瀾熊抓抓頭,尷尬地一笑,「那晚,尊者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接他三掌,只要我能不死,他就放我一條生路。」
鐵錚錚的一條好漢子,月夜下硬接萬獸武尊三掌,這確實是一幕氣勢悲壯的場面,非常符合獸人的美學,如果白瀾熊就這麼死了,搞不好還會為此名留千古,不過這頭白熊深受人類文化薰陶,曉得生命可貴的道理,在連挨兩掌,九死一生的致命時刻,選擇放棄接掌,用最後力量拚命逃跑,僥倖逃出生天。
「我花了不少時間養傷,僥倖保住一命,傷還沒有完全復原,但聽說族中弟兄要出發對付你,就不顧一切趕來了。我現在還是被通緝之身,不便露面,幸好當初你留了這頂石頭帽在南蠻,今日正好派得上用場。」
白瀾熊雖然夠義氣,但他之所以急急忙忙趕來,並不是單純為了我的安全。
雅蘭迦的動作詭秘,前來南蠻興風作浪,背後肯定有重大陰謀,白瀾熊不忍心見到族人客死異鄉,全軍覆沒,所以才趕來阻止。
「兄弟,蛇族人居心叵測,這次的出現藏了太多可能,你與蛇族人比較有交手經驗,看不看得出她們想搞什麼?」
白瀾熊雖然見識不凡,但終究是僻處南蠻,很多事情資訊不通,不比我親身經歷,得到第一手資料。我把我之前思考的東西坦然相告,他的表情轉為凝重,開始仔細推敲。
「這麼說……整件事的背後是黑龍會餘黨在操控?」
「不,結論別下得太早,是不是餘黨還很難說。」
我和白瀾熊簡單討論了一下,畢竟體力虛弱,意識有點不清楚,眼睛差一點要閉上,突然聽見外頭傳來聲響,好像是有什麼人正朝這邊闖來。
「笑話!憑什麼不讓我進去?誰敢阻我,我現在就把他宰了!」
怒喝聲從外傳來,是個男人的語音,而且夾帶伊斯塔腔,不曉得是什麼人在往這靠近,白瀾熊匆匆把石頭帽再戴上,跟著便是「呀」的一聲,門被打開,進來了一大堆人,為首的卻是那個什麼伊斯塔二王子,阿魯斯。
在伊斯塔,我們只認識娜西莎絲,其他人全都不熟,不曉得這個阿魯斯闖來見我們是為什麼,看起來應該不是想要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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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魯斯確認我們在這裡之後,就嘰裡咕嚕地和旁邊的人說起伊斯塔語,我曾偷偷研習過伊斯塔語,拼湊著聽得懂一些,發現他好像是與巫神學會的人爭執,無論如何都要帶我們走,巫神學會的人則堅持要等娜西莎絲回來再說。
白癡都知道,等娜西莎絲一回來,我們要離開就不是那麼容易,阿魯斯一揮手,窗外陡然鼓噪起來,這傢夥赫然早已有備,在外頭調集了皇家一派的大量兵馬,趁著娜西莎絲不在,他決意恃強硬攻,如果巫神學會不應允,那麼他不惜一戰也要帶人走。
這個堅決的態度,讓巫神學會一方終於鬆動了,畢竟他是王子之尊,巫神學會的魔法師不能不有所忌憚,最後決定讓他把我們給帶走。
不過,我們並無意當一群任人魚肉的東西,既然與他素不相識,自是沒有理由跟著他走,而若我們堅持反抗,不管他在外頭布下多少人馬,都很難強迫我們隨行。
阿魯斯似乎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沒等我開口,就主動取出一件信物,說是有故人相邀,請我不必多想,隨他過去一見,他已經安排了最好的醫療設施,絕對會讓我滿意。
也就是這個信物讓我改變主意,召來羽霓、羽虹,讓她們收拾東西,在娜西莎絲回來之前,隨著我一同離開。
「法雷爾提督,你們家族真是令我國記憶深刻,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是在戰場上與你初見,而不是現在這種情形。」
棕色偏黑的皮膚,深刻的面部輪廓,阿魯斯其實是個很俊朗的美男子,而他所說的意思,我完全可以體會。阿魯斯是皇室要員,手握兵權,與阿里布達交戰的機會不少,想必吃了我那變態的老爸不少苦頭,對法雷爾一族恨得咬牙切齒,如果塞給他一把刀,他一定很想立刻就生剮了我。
「不過,目前你是伊斯塔的客人,我們也懂得所謂的待客之道,在你離開敝國之前,我們會負責護衛你的人身安全。」
阿魯斯淡淡說話,沒有與我握手的打算,這讓我很慶幸,因為伊斯塔人的手不能亂握,他們這裡連三歲小孩都可能在練黑魔法,可能就是一下握手,就莫名其妙被下咒了。
馬車疾行,不久之後,我們來到了一處豪宅,馬車一停下,立刻便有人趕來迎接。
「久違了,約翰,你看來氣色不錯,比我預期中好得多啊。」
剛才阿魯斯給我的信物,是一根羽毛,而這根羽毛的主人,便是站在我面前的美麗婦人,現任的羽族之長,卡翠娜。
自從史凱瓦哥樓城陷落,羽族便在卡翠娜的率領下投奔東海,與反抗軍結盟,暫歸於李華梅麾下,照理說是沒可能出現在伊斯塔的,但卡翠娜顯然不是孤身前來,因為在這棟豪宅的數十個窗口,我都隱約見到羽族女戰士們的身影,佇立在窗口竊竊私語。
再看看卡翠娜,她並非身穿戎裝,而是一襲華貴典雅的禮服,長裙委地,金髮盤在頂上,開高叉的裙擺隱約露出一雙修長美腿,白皙香滑,在夜色中彷彿還發著微光,看得人口乾舌燥,怦然心動。
這樣的裝扮,像和平大使多過女將軍,我大概就猜到她前來伊斯塔的理由。
「約翰,伊斯塔邀請李提督來進行合作會談,我們是先行使者,李提督日內便到,你聽到這消息應該很高興吧?」
果然,之前心禪大師就告訴我,李華梅即將前往伊斯塔,卡翠娜等人也正是為此而來。不過……依照雙方的利益關係來看,應該是李華梅急需伊斯塔的人力、物力才對,怎麼會是伊斯塔主動邀請?
伊斯塔因為是以黑魔法立國,素來為大地諸國所忌,也從來不和其他勢力搞什麼聯盟或邦交,娜西莎絲力主加入國際聯盟,是一個特例,但……嘿嘿,恐怕伊斯塔是被逼急了,這才不得不主動尋求外援。
「約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裡頭去談吧。」
卡翠娜瞥了我一眼,像是在使眼色,但眼神中艷光流轉,卻有一種成熟女性獨特的性感。
我心頭一熱,還沒說話,卡翠娜已經主動過來攙扶住我,有意無意間,我的手肘碰觸到她柔軟的身體,她沒有迴避,還把胸部往我的手臂上壓來。
「呃,族長,你上次有男人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呢?你上次有女人是什麼時候的事?」
快問快答,再加上彼此心領神會的微笑,我突然想起當初被困在獸人大營內,與卡翠娜的一句對話。
……我們果然是同一類的人。
◇◇◇
羽族是母權統治的種族,觀念上與父權系統的人類差很多,尤其是貞操觀念,雖然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羽族沒落,顛沛流離,族中女性過著屈辱與悲慘的生活,但當她們生活穩定,舊有的觀念與生活又再度回復。
在羽族的思想中,男人只是女人的玩物,一個女子可以豢養眾多男寵。我以前在書中讀過,羽族勢力全盛時期,也是一個性愛大解放的時代,鳳凰島上的風氣淫亂,有權有勢的羽族女官都養了數個男寵,讓男寵爭風吃醋,觀賞為樂。
有了這樣的基礎認知,卡翠娜望我的眼神就很好解釋了。看到久違的老朋友,大家互相招呼,「深入」瞭解,溝通溝通,這是非常促進友誼的良方,所以進入宅第後,我立刻遣走團隊中的所有人,說是要與卡翠娜「密談」,不一會兒功夫,兩人已經在她閨房的大床上熱吻,我那仍有些遲鈍的右手,撩起了她的長裙,從開叉中伸進去,撫摸光滑如緞的雪白大腿,作著香艷的復健。
瘋狂的熱吻中,我胯下變得極度膨脹,火山岩石般灼熱堅硬,隔著長裙,戳頂著卡翠娜的胯部。
這種本來應該是令人噁心的接觸,讓卡翠娜越來越酥軟。這位美艷的熟婦,面色潮紅、呼吸困難,倒在我懷中,全身顫抖不已。
我嘿嘿淫笑著,淫穢地探向她胯下,扯下已經濡濕的底褲,手指還順便肆意玩弄著被淫汁浸透、貼在肌膚上的濕亮恥毛,靈巧地翻開她滑膩膩的花唇,摸到了那深藏其中的肉珠。
「啊!」卡翠娜全身像被電擊了一樣,變得僵直,嘴裡情不自禁地發出愉悅呼聲,那種從肉體深處傳來的極度銷魂,讓這美婦眼中放光,主動握著我的手,貼著那肉珠百般撩撫。
卡翠娜失控的呻吟一聲高過一聲,豐滿的大腿一陣陣顫抖著,趴在我身上的半裸胴體急切地搖動,終於,隨著一聲嬌呼,牝戶口的兩片肉唇一陣開合,猛吐出了一道淫穢的汁液,澆了我一手。
「族長?你還清醒嗎?」
我手中不停,看著卡翠娜半瞇眼睛,臉上浮起一片興奮的潮紅,隨著豐臀玉乳被粗暴地搓弄,鼻子裡還哼出一聲聲無意識的呻吟。
「族長?」
我才剛叫出聲,卡翠娜就像出閘猛虎似的把我給撲倒,?起了她的左腿,扭動腰部,兩片淫濕的肉唇,將我猙獰粗圓的肉菇含住,卻不讓我一次深入,只是的挑逗,作著不急不徐的挑逗,而潺潺淫蜜順著我的肉菇流下,又熱又滑,我幾次挺腰都被她故意閃開。
(這淫婦明明想要,還在玩我,哼,給她點意外滋味嘗嘗!)
心念一動,放在卡翠娜白皙臀肉上的右掌慢慢移動,順著她剝殼雞蛋似的雪白美臀滑下,看似撫摸臀溝,其實是伸探進去,趁著卡翠娜搖動圓臀的時候,突然把拇指對準那朵嫩菊刺入。
「哎呀!」
肛菊被襲擊,卡翠娜叫了一聲,沈腰坐下,登時把肉莖吞下半截。我享受著肉莖頂端傳來的銷魂滋味,猛地一氣貫穿到底。
「喔!」又是一聲嬌媚失魂的慘呼,,一瞬間卡翠娜雙眼睜得老大了,但很快就變成了艷媚的笑意,跨騎在我身上,迅速地前後擺動。
我一手扶著卡翠娜細細的玉腰,一手撫摸她雪白豐滿的大腿,喘著粗氣在她體內連連聳動,抽插的動作越來越快,她的花房內部,也越來越滑暢,就看她仰頭朝天,緊閉美目,隨著我一下一下的動作,全身不由自主的晃動著。
披垂下來的亂髮灑在肩後,有節奏地甩動,胸前白膩的乳房也同時耀眼地晃動著,伴隨著美艷婦人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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